收租散文

有句話叫“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可我爸爸卻從來沒把我當作是他前世的“情人”，而只把我當成是他前世的“債主”。每月來給我生活費時，他總說是“交皇糧”；至於過年帶我回範家吃團圓飯，用他的話說，則是帶我去“收租”，因為，那天大家都會給我錢。

那錢，我想不應該是壓歲錢吧，壓歲錢是長輩給孩子的，我是過了20歲之後才開始每年去範家“收租”，而且，給我錢的人，不僅有長輩，還有跟我同輩的表哥表姐。

每到那一天，我走進範家，爸爸都會玩笑似地說，快點來迎接，“收租院”的來了。於是，他們都跑了出來，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然後，紛紛摸出錢來。

小懿，過年年了，大姑媽給你50元。

來，二姑媽給你50元。

來，奶奶也給你50元

……

那一刻，我心裡非常難受，有種被羞辱的感覺，我真想大聲地對他們說，你們羞辱我，就等於在羞辱你們自己，因為你們也姓範；或者，對爸爸說，我要回家！可我說不出口，書本給我的`教養使我說不出口，只能把滿腹的委屈化作兩個字：“謝謝”——謝謝奶奶、謝謝姑媽、謝謝哥哥、謝謝姐姐……

記得，媽媽曾經說過，為了這壓歲錢，她以前不知跟爸爸吵過多少次架。

每回，爸爸都會早早地為他的外甥外甥女們準備好壓歲錢，卻從來不為我準備，媽媽很不高興，就和爸爸吵，憑什麼沒有小懿的，她不是你們範家的嗎？她又不是我從別人那裡帶來的，他們不姓範都有，小懿還姓範呢。就因為小懿是腦癱兒，你就這麼歧視她？

爸爸說，自己的孩子不給也沒關係。

媽媽聽了這句話更冒火了，說，怎麼沒關係，自己的孩子不愛，愛別人的孩子，再說，你給了他們孩子，他們怎麼不給你孩子錢？

我說你怎麼這樣自私，這樣護短啊，好像你孩子吃了虧似的……

他們經常為了這事吵得不可開交，直到他們離婚。

前幾天，爸爸又來“交皇糧”，我對他說，不要再帶我去“收租”了，我今年是不會去的，我也有我的自尊，我的驕傲。

爸爸摸摸我的臉，說，乖了，能幹了，懂什麼叫自尊和驕傲了。

我不無得意地一笑，我真想不通，每年，你為什麼不直接把錢給我，而要通過別人的手給我。

爸爸愣了下說，哪是我給的，你別亂說了。

我說，如果不是你給的，你怎麼可能不阻攔他們呢，還站在旁邊笑眯眯地看？

爸爸再次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