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村散文

泥濘的路，在漸漸散去的迷霧中，露出了自己真實的面目。那片村落依然在白雲間掩映，白色的房子，白色的瓦，可能是太晚，所以我看不到門。

我繼續往前走著，腳下的泥濘像惡魔一樣纏著我，使我沉重不堪，前面是一條河，東方的白色村落彷彿就在我的眼前，變得格外清晰……

那是我小時候的事了，那時我7歲。同樣是站在河邊，我指著河對岸的白色村落，天真的問父親，“爸爸，那是什麼地方？”

父親很是驚訝，蹲下來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一片白色的村落！”我回答道。

父親緊忙捂上了我的眼睛，把我抱了起來。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只記得父親說，“以後不準再到河邊玩了！”

我很乖地答了一句，“哦！”

可是越是看不到的東西，越是神祕。它就像一顆種子一樣埋在我的心裡，我幾乎每天都做著同一個夢，我夢到自己潛伏到了東方的白村裡，發現它就是一個世外桃源。

村子很大，大到不可想象！村裡佈滿了錯綜複雜的水渠，栽滿了各種各樣的果樹，各種各樣的鮮花，整個村子就被這種奇怪的氛圍包圍著，或者是包圍著這奇怪的氣息。

果香和花香交匯在一起，陽光和風交織在一起……房子是白色的，就連門和門上的鎖，也是白色的，我特意湊近看了一下，那絕對是純白色，不是油漆！可惜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空無一人！——

空氣是寂靜的，靜的可怕，彷彿死亡前夕。書上結出的果子卻豐碩鮮豔，兩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從樹上小心摘下了一隻蘋果，紅色的蘋果立馬變得煞白！我驚恐地看了看周圍，才知道有一群眼睛在看著我，準確的說，它們更像是一群人，面板煞白的人！只是它們睜開了眼，我才發現它們黑黑的眼珠。它們漸漸的靠近了過來，我害怕的後退了幾步，發現苗頭不對，便拔腿就往回跑。

它們並沒有追我，但是我很慌張。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跌進了一個小湖泊。有一個“人”把我從水裡揪了起來，望著他煞白的臉和奇怪的眼神，我尖叫了一聲，便醒了過來。

這個夢就像一個惡魔一樣纏著我，夜夜如是。除非我找到了那個答案！當然，那也是我最膽戰心驚的一次經歷！

七叔去世的前夕，把我叫到他的嘴邊，輕輕地對我說，“你幫七叔，到東邊的白村……摘一個蘋果，一定要趕在……他們把我火化之前！”

他的表情似乎就是死亡的象徵，言語肅穆而有吸引力，他的眼睛裡發出兩道紅光，我像是受到了惡魔的驅使，獨自去了白村。

白村，就像仙境一樣，矗立在雲端。小木筏也像被施了魔法，送我去了那裡。

就像我夢到的一樣。整個村子很大，不可想象，所有的建築物都是白色的，死一樣的寂靜。

村子裡栽滿了果樹。可惜一縷風都沒有，錯綜複雜的水路讓我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忘記了逃生路線。果子豐碩鮮豔，卻令人不安。我從樹上摘了一顆蘋果下來，陽光的照映下，它顯得那麼水潤可愛，可就在此時，蘋果變得煞白，整個白村，也全部陷入了黑暗！

我轉身，看到的是一群全身煞白的`“人”，甚至白的發亮！只有眼睛是黑的，黑的可怕！我掉頭就跑，慌不擇路，最後一不小心一頭扎進了一個湖泊，浮出水面，我看見岸上的果樹結出的果實都閃閃發著五彩斑斕的光，既漂亮，又豐腴！

有嬌小可愛的櫻桃，有憨厚老實的柚子，有狡猾聰明的葡萄，又有奇幻多姿的火龍果……這一切似乎都是慾望的驅使！

我看著他們沿著湖岸追著，齊刷刷的一排，追了一段就站在岸邊，我抬起頭看看遠方，才知道這不是一個小湖泊，而是一條河，而我，正順流而下，我奮力游到了對岸，透過層層迷霧，才知道自己是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我爬上岸，彷彿看見他們還站在對岸，死死盯著我，氣氛莊嚴，肅穆，就像目送死者一樣。

天漸漸亮了，父親從背後抱起了我，責怪道，“你這孩子，怎麼跑這來了？！”

我把蘋果遞給了父親，天真的說，“爸爸，這個，給七叔的！”

父親看著蘋果，表情很是恐懼，“七叔？什麼七叔？”

“七叔生病了，讓我到東邊的白村給他摘蘋果吃！”

父親把我放在地上，蹲下來，認真的對我說，“小墨，聽著，你沒有七叔！”

“哦！——”我害怕的說，“那這個怎麼辦？”

父親拿著蘋果，嘆了一口氣說，“我們把它埋了！——”

後來，父親果真挖個坑把它埋了。並禁止我再去東村，可是其它的事他什麼都不肯對我說，祕密越積越深。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心，又小心的將那個蘋果挖出來。

可是挖到最後，我挖出來的，卻是一個只有蘋果大小的的骷髏！——

2014.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