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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散文

我家有九口人,父母加上六個兄弟姐妹,還有阿花。

阿花散文

阿花是我家的一條狗,可在我們心目中,它名符其實就是家中的一員,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偶爾聽上去,一般人都以為阿花是名“女生”,其實,它是名“男生”,是名很有“男人味”,很有“義氣”的男生。

阿花剛剛學會走路就來到我家了。它的“孃家”就在我家隔壁。那時候,阿爸說養條狗來看屋子,剛好鄰居牛叔家的狗媽生了一窩十一個狗崽子。那陣子,村裡沸騰了,都說牛叔很牛,一窩狗崽子就十一個,可以上新聞,申請記載吉尼斯記錄了,牛叔氣不打一處來,說:“是十一個狗崽子,又不是我生了十一個……”把大夥更笑得打翻了。由於僧多粥少,狗媽媽奶不夠吃,再加上牛叔“重女輕男”,認為男狗子不會懷胎,就把阿花送了給我們。

阿花是來我們家才起的名字。剛進“婆家”家門的阿花,那時候特別可愛,深咖啡色配有黑圓點的毛髮,花綠綠,毛絨絨的,像個娃娃玩具,萌呆了,因此得名“阿花”。

阿花盡管奶不夠吃,卻也照樣長得胖乎乎,圓滾滾的。可能是它那身毛特別濃密茂盛,它爬走的時候,像極了條啡色的毛毛肥蟲在蠕動,使得天生怕蟲、如臨大敵的妹妹,見到它就躲起來呱呱大叫。

它長得好快,幾個月後,從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變成了個英俊的“毛小子”了,它那身啡色黑圓點的毛髮,越發有型,就像部隊軍人身上穿著的迷彩服,它常常在家門口“站崗放哨”,有模有樣,有型有款的,酷呆了。

那時候襁褓中的阿花,第一次離開“孃家”來到“婆家”,很不習慣,眯著眼睛到處找娘尋奶吃,“嗷嗷嗷”在屋裡叫了幾天幾夜,就是不吃不喝,以哭聲和絕食來反抗對現實的不滿。它稚嫩的叫喚聲,聲聲悽切,催人淚下,聽了使人愛憐又心碎。想想真殘忍,還沒斷奶,就不得不母子骨肉分離。不過幾天后,它就慢慢習慣了,能夠乖乖自己下地玩了。再幾個月,完全成了英氣逼人的“帥哥”了。即使“孃家”就近在咫尺,也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從來沒有想過回去“省親”,有時看到它的“家人”進進出出,也若無其事的樣子。因為它早已當我們家是自己家了。可能平時媽媽餵它最多,它常常有事沒事愛跟在媽媽的屁股後面轉,跟我弟弟“爭寵”似的,也被我們叫作跟屁蟲。

每次媽媽扛著鋤頭去地裡幹活,弟弟愛跟在媽媽屁股後面,阿花則跟在弟弟後面,兩人一狗一二三,媽媽後面黏著兩條跟屁蟲。

一次,媽媽去河對面岸邊的沙地給花生施肥。媽媽荷著鋤頭,鋤頭兩端吊著兩簸箕肥料,只顧自己快步趕路,好趕在太陽下山前就把肥施好。出門之前,媽媽就吩咐弟弟在家好好玩,不要跟背耽誤了時間

殊不知,一刻也不離身的弟弟,偷偷的遠遠跟在媽媽的後面去了,阿花也不聲不響跟在弟弟後面。看媽媽過了河上了岸不見人影了,弟弟已經悄悄跟到水邊了。

此時,正值春雨多發季節,河水湍急,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貿然下河。以前每次過河都是媽媽揹他過去的。弟弟第一次下河,岸邊的淺水區還好,越往河藏中間水就越深。當弟弟向河中間淌時,嘩嘩急流的浪頭把弟弟像翻跟斗一樣放倒在水裡,弟弟嚇得哇哇大叫,浪頭像蹺蹺板般把弟弟拋起又扔下,一沉一浮的,在驚嚇中弟弟嘴裡灌了幾口水,人飄在在水裡手舞足蹈,驚慌失措,這時,情況十分危急。天生就好水性的阿花見到弟弟溺水了,從後面一個騰空躍起,劃過水流,淌到正在被浪頭任意擺弄的弟弟身邊,極力靠近他,再靠近他,然後拱起它的背,讓弟弟攬住它的頭,弟弟如得了救星,爬到它背上,像騎馬一樣,它用背把弟弟托起水面,弟弟被它背上了水岸,得救了。

這一幕,剛好被村裡的六嬸看見了,回去後,她把這一幕告訴了媽媽,媽媽又氣又喜,捧著弟弟的臉,激動地說:

“天啊,好險啊,我又撿到個兒子了!”

然後又對阿花說:

“真感謝你,是你給了我兒子第二次生命!”

從此,媽媽把阿花當作救命恩人,每次做好飯菜,就先盛一大碗好飯菜,送到阿花餐盤裡。可阿花是不會先吃的,非要等到我們吃飽了,它才動口吃。

我們把這件事說給村人聽,他們不信,直到親眼看過一次,他們才相信,人人都誇阿花懂得先主後賓,懂得謙遜和禮讓的,修養不凡。

阿花不挑吃,我們給什麼就吃什麼,隨遇而安,或者逆來順受的。有時候忘記了餵它,一天沒有吃東西,它也沒有任何怨言,看我們回來,照樣又親又熱,又抱又攬的。我們常常出門幹活,它會跟在後面,為我們送行。目送我們直到不見人影了,才又獨自回去看家,蹲在家門口,一本正經的,一刻也不敢離開;而每次見我們幹活回來,在老遠的拐彎處,它就出現了,搖著尾巴,興沖沖地跑出來迎接我們,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跳起來抱著你瘋狂吻你,瘋狂親你,纏綿著你,圍著你團團轉,喜極而泣的樣子……我常常就想,就這麼一天沒有見,好像經歷了幾十年生離死別後的重逢似的,激動又興奮。它氾濫的熱情,簡直讓人受不了!

我常常想,即使是人,久別之後重逢,都未必有這樣的激烈和纏綿。我又常常想,在感情的純度和深度裡來說,我們人,也許是不及狗的。

阿花會聽我們的聲音。有時候餵它,它跑出去玩了,不見影子,我們老遠叫一聲“阿花——阿花——”它就會立即出現在你面前,神出鬼沒的,但又興沖沖的樣子。

它很聽話。你叫它趴下,它就立即怕趴下。叫它立正,它就立正。要是你放點音樂叫它跳,它就會扭扭屁股,舞動翩翩,節奏感十足。你甚至叫它轉圈圈,它就會轉圈圈。它的把戲常常吸引了路人走過來,圍住一圈,看它表演節目,常常把大夥哄得忍俊不禁,鬨堂大笑的。

我們屋邊有一堵兩丈高的牆,我們在牆頭放一塊骨頭,引它上去表演節目。阿花看到骨頭就垂涎欲滴,它站在下面,對準目標,像一名勇猛的士兵,身手敏捷地以全力以赴的神速爬上去,輕易就拿到了獎品。

弟弟特別愛逗它,常常用一根骨頭,拋向空中。阿花的眼法極準,骨頭還在半空中,它就騰空躍起接到手了。

阿爸常常愛帶阿花去山上砍柴打獵,它一路跟在後面,時而小跑,時而悠閒地走,時而停下來東張西望,像個無拘無束觀光的遊人,悠哉悠哉的。每次上山,阿花會常常叼一個野兔或者田鼠回來。

一次,帶它來到半山腰砍柴,它用嗅覺在空氣裡好像聞到一種什麼味道,然後跑到一棵楓樹下的樹洞,鑽進去半個頭,眼睛死死盯著樹洞,就是不出來,半晌時間,一動不動,好不容易看它出來,又向另一棵樹下跑去,還不時用爪子趴開土,不多久,只見它伸進頭去,嘴裡拉出一條大南蛇,毫不費力的樣子。大南蛇有手臂那麼粗,三尺多長,頭和尾還在半空中不停翻卷掙扎。也許,你會想,怎麼蛇就沒有了反抗能力,咬不到它呢?也許,阿花有特異功能,攫住蛇的要害,以四兩撥千斤之勢,控制了蛇。阿花像立了大功,叼著大南蛇,走在阿爸的前面,昂首挺胸回家去。

回到家,我們一家當它大英雄,阿花當之無愧的樣子。

阿花跟弟弟最要好,弟弟常常有好吃的捨不得吃,留給阿花吃。可阿花不是什麼都吃的。

那次,家裡遠方的客人送我們一包麵包,那個年代,麵粉都不可多得,麵包更是稀有的奢侈食物,我們每個小孩才分到一小塊麵包,弟弟對面包當然垂涎已久,可是他太心疼阿花了,看著麵包吞了幾下口水,捨不得吃,就把麵包藏在門角的布袋裡。這一幕,剛好被妹妹發現了。妹妹趁他出去之際,偷偷摸摸摸到布袋,用手指夾出香噴噴的麵包,準備咬一口時,卻被打了回頭槍的弟弟撞了個正著,弟弟看到妹妹偷他的麵包,氣得一拳打過去,把妹妹打得哇哇大哭。等到阿花晚上回來時,弟弟把心愛的麵包取出來,如珍寶般把麵包遞給阿花嘴裡,阿花聞了聞,卻理都不理就走開了。弟弟覺得自己真是浪費表情,這麼珍寶的麵包特意留著給它,它卻不領情,吃又不成,丟了怪可惜,十分無奈,我們就逗他,給他取了個外號叫“狗不理”,弟弟哭笑不得。

阿花跟弟弟感情也親如兄弟,它常常睡到半夜就爬到弟弟床上去睡,弟弟迷迷糊糊的,把它當做毛毛公仔,也抱著它睡,從不介意的。

我家養了只花貓貓,花貓貓嬌小玲瓏,楚楚可憐的樣子,十分惹人愛憐。英俊的阿花常常跟花貓貓相依為命,在天長日久裡,彼此感情深厚,就像親人一樣,不可分割。花貓貓愛吃肉,我們家人都沒有肉吃,只有等到過年過節或者來客人了,才能嚐到肉。有肉吃的時候,阿花常常把肉留給花貓貓吃。一次,鄰居家的狗要搶花貓貓的肉吃,被阿花發現,阿花義憤填膺撲上去,用前腿擒住那狗,窮凶極惡、睚眥必報的樣子,嘴裡還咄咄逼人發出吼聲,把那狗嚇得節節敗退,灰溜溜地跑了。

有時候,阿花跟花貓貓一起打老鼠,在米缸旁邊,一個守堵,一個進攻,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不一會,老鼠就乖乖到手了。

冬天的'時候,中午的太陽特別酥軟,花貓貓常常睡在阿花身邊,或者乾脆睡在它肚子裡晒太陽,太陽像棉被一樣鋪在它們身上,軟綿綿的。它們就這樣常常相依為命,惺惺相惜,度過一個又一個美好難忘的白晝。

長大成材的阿花,完全落得一個“英俊美男子”的模樣,可不知惹得多少異性狗友神魂顛倒,心旌搖曳呢!有一段時間,有一隻樣子優雅的白色狗常常在我們門前流連,我們不知道以為是誰家的流浪狗無家可歸呢?也就沒有多在意。沒過幾天,卻發現阿花不見了,到處找它,沒有蹤影,我們急瘋了,到處問別人,別人說,個個狗都長得一個樣子的,誰認得你家的狗呀,真是的……兩天之後,依然沒有阿花的音訊,它好像人間蒸發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把我們嚇壞了。就在我們絕望之時,它卻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門前,神情泰然。不遠處的竹林,又發現那隻白色狗,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待什麼。我們才發現,原來,它可能與“女朋友”私會去了,不然,它不會輕易“離家出走”的。後來,看到阿花常常跑到屋旁的竹林下坐著,許久,那隻白色狗就會款款而來。阿花迎上去用頭靠近白狗,用嘴親親它,用舌頭舔舔它,白狗也回報以同樣的動作,整個下午的時光,它們就這樣相依相偎,卿卿我我,這樣美好的時光,它們應該感覺連空氣都是甜蜜的。

一次,情敵大黃狗常常來“勾引”它“女朋友”,阿花“醋意大發”,看到大黃狗就撲上去大打出手,一陣亂咬,嘴裡還發出“吼吼”的聲音,像發瘋的的敵人要一報血仇一樣。兩狗為了爭風吃醋一陣互相撕咬,互相纏打,打得頭破血流,不可開交。在阿花來勢凶猛的強攻下,大黃狗節節敗退。最後阿花以勝利者姿態勝出,奪得“女朋友”的“芳心”。

阿花大概有一種特異功能。家裡每個人的腳步聲它都能分辨得出來。不管誰從外面回來,在一兩里路外的彎道,它就知道有家人在向家門口趕路回來,然後搖著尾巴笑眯眯奔出去迎接。百分百保準不會搞錯。

阿爸有輛“幸福牌”自行車。自行車的聲音我們聽來都是一樣的,可阿花就分得出一清二楚的。一次,阿爸用自行車載了一頭小豬回來,豬籠裡的小豬被麻繩子綁在單車的屁股後面,不料在一里外下坡路的地方給小豬逃了出來,阿爸擱下單車到處去追小豬。阿花料事如神,直接跑過去,幫阿爸把小豬捉回來。

一般情況下,如果我家來了陌生人,阿花見到的話,第一時間就會毫不客氣撲上去吠他追著他不放。我的同學小麗兩年前來過我家,跟阿花“打過交道”。一次小麗有事來找我,她怕狗,來到門前不遠的樹下叫我,她想,如果有狗跑出來追她,她就打算立即爬上樹椏躲起來。想不到阿花沒有吠她,而是搖著尾巴出來迎接她,當她是朋友一樣,小麗把這件事說給我們聽,讓我們對阿花佩服得五體投地。

阿花不記仇。有一次,它把我最最心愛的花瓶打爛了,氣得我用力狠狠地在它頭上踹了一腳,它沒有任何反抗,而是發出“哎呦……哎呦……”的悽慘叫聲,向竹林一邊拐去,看著它一拐一拐的遠去的背影,我心如刀割,後悔莫及。不多久功夫,當倒垃圾的我從門外進門時,它又跑過來親我,在我的腿邊轉來轉去,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我想,這事如果換作是人,早就恩斷義絕,一刀兩斷了。可阿花不計前嫌,若無其事。

阿花從來不在晚上睡覺,而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它只在白天睡覺,因為它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它要保家衛園,盡忠守責。它在我家裡吃的是最差的,卻最賣力。

阿花忠誠厚道,忠心耿耿,這種感情的純淨度沒有摻雜任何雜質,沒有任何功利性,無論什麼情況下它都全力以赴、無條件的付出。

不知是哪個時候,阿花的前腿給別人撞斷了,一拐一拐的拖回來,我們找來跌打藥給它敷,買來補品給它補身子,也沒有多大起色,它從此不能多站,只能常常躺在地上,一蹶不振的樣子。它的身體大不如前了。

那天,阿花不知道是不是誤吃了鼠藥,只見它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抽動著四肢激烈發抖,一番抽筋後,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很痛苦很難受的樣子,我們一家人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心痛不已,卻無能為力……

不一會,就斷氣了。

它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們一家子人都沒心情吃飯,突然間,好像失去了相濡以沫的親人,痛心不已!

我們把它埋在屋後的坡上,弟弟常常帶著它最愛吃的骨頭去墳頭看它,妹妹常常給它的墳頭插上白色的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