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洞散文

八爺洞距縣城東約一百二十公里，那裡有個三四百人的小村落叫茅塔。八爺洞就在村外一公里的山坳裡，是茅塔人勞動生產時常經過的地方，就在大路邊上。

山洞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洞口很小，只能一個人爬著進去。以前沒有人敢進去，誰都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樣子。洞裡一年四季都有清泉不斷流出，春夏季流量大，秋冬季和長期乾旱也比普通水管的水還大。下大雨時大洪水塞滿洞口，轟轟如雷鳴，很急速的飛濺串串白浪滾滾湧出。山洞雖然不起眼，卻非常神奇。

從前，茅塔村很富足，全是青磚碧瓦高大的院牆屋，房屋居住集中，一層層，一排排，一棟棟民居毗鄰簷接，巷道交錯複雜，外來人進了村子，一時半會兒很難走出來呢。

這個村子自古以來只有兩姓，一個是十八子李，一個是田土裡。十八子李是土家，佔總人口三分之二，田土裡是客家，兩姓和平共處互通姻親。

每年到了秋冬季節，鄉下人就忙著娶親嫁女，起屋賀樑。當時，最麻煩的事就是需要很多桌椅板凳、鍋碗瓢盆，沒有辦法整借整還。有一年冬天，土家李，叫李忠義娶兒媳婦，正為桌椅板凳傷神。想來想去，就試圖開了一張清單；八仙桌十張、高板凳四十根、飯碗一百隻、菜碗一百隻、酒杯一百隻、筷子一百雙。清單開好後就一人送到山洞前，用小石塊壓著，然後一聲不響地回到家中。第二天一大早就帶一群年輕人到洞門前來，遠遠就看到了奇蹟出現了，所需物件都照清單一件不少也不多。桌子板凳都七八成新，飯碗菜碗都是藍花瓷，酒杯都是用銀子做的，每件東西都是一個樣子。做工精緻，人間罕見。從那以後，茅塔人不論紅白喜會，需要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是先開好清單派人送去，第二天再派人去去，用過之後如數奉還，一直原用幾百年，都沒有出過差錯（這種傳說很多）。

大概就在最近一兩百年吧，茅塔人做“路景”下場（就是做完紅白喜會收場），派人送還東西，誰知道送東西的最後一批年輕人，有五個都沒有婚配，回來都走到了半路上，天都快抹黑了，幾個人商議一陣，說；“我們回去看看，看到底洞裡有什麼人出來收拾東西”。年輕人好奇，不嫌麻煩不怕累，果真就回山洞看去了。好在離山洞不遠有個急拐彎，他們就躲在急拐上引頸偷窺。不看則罷，一看個個都呆了。這那裡有什麼山洞，分明就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兩扇硃紅釘滿鐵泡大門敞開著，一個身穿鵝黃衣裙的女子，年紀稍大一點，一手拿著清單，正在指揮十幾個妙齡女子很有秩序的搬送東西。有的身穿粉紅色衣裙，有的穿天藍色衣裙。個個都如花似玉，高挽髮髻，水靈的肌膚吹彈即破。步態輕盈，若走若飄飄然。人間沒有一個女子能敵上三分姿色。幾個小夥子，看得兩個眼珠都快要凸出來。張著的嘴不知道怎麼閉合，閉著的嘴不知道怎麼張開。魂兒也早就不附在自己的身上，早就飛到這群仙女中間去了。天就要黑了，東西眼看也快收拾完了，這幾個如在夢中的小夥子，一雙腳都不由自主的'走向宮殿前的女子中間，越接近這群仙女越更加迷人，更加令人神魂顛倒。正在忙碌的仙女們突然見到幾個陌生男人闖來，個個都特別羞燥，個個臉都“刷”的一下變得緋紅。誰知這群仙女含羞欲滴的樣子，比之前變得百倍嬌豔動人。這幾個不知輕重好歹小夥子，都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衝動，各自張開雙臂，正要摟抱仙女。仙女們大驚失色，一陣尖叫，閃電一般都不見影兒了。

這幾個如夢初醒的傻小子，一路說笑不停的回到村裡，爭著將前後經過繪聲繪色的講給還沒有散去鄉親，大家聽後個個失色。有個老者聽後嘆道；“現在的這些人確實比前人聰明狡猾多了。可悲的是，道德淪喪。”自從那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借到碗筷什麼的了。

“安史之亂”，官兵所到之處特別要誅殺李氏家族，開進辰州，已經到了洞庭溪，山裡人早就得到可靠訊息，家家戶戶都扶老攜幼躲進深山老林，可以說是萬人空巢。茅塔人早就聞風而藏。唯獨李興獻一家人不急不忙。官兵離茅塔不足十里，他這才率其妻、長子李知凡、長媳裡林花、長孫李知友、次子李知聰、三子李知敏、四女李初芬、五女李初香共八爺子，帶上一些糧食、柴草、被子、鍋碗稍稍停停的進了山洞。

他們進洞後，約前行數十丈，洞內寬大數十倍，可以直立行走，洞底仍有積水，越往裡走，就有刺骨寒風襲來。洞裡漆黑不見手掌，只能憑藉兩條火把微弱的光線小心的前行。約又走了兩裡，洞裡便有了微光，像是行走在朦朧的月夜裡。八爺子都很詫異，將行李堆放在乾燥的地方，休息了一會兒，都堅持前行再看究竟。再走十里，便有烈日當空，明明都置身於天地之間。視野開闊，地勢平坦，田園廣闊寬大，遠處只有一些小山，到處可以看見鮮花簇簇。山更綠，水更秀，苗跟碧。百鳥爭鳴，雞啼犬吠。不時的有山歌飛揚，小孩高叫，大人吆喝。

不遠的小山下有十幾戶人家，八爺子決定進村看看，想問清楚此地到底是何處。將近人家，便有一群小孩相戲追逐。兒童見有陌生人來，十分好奇，便拉扯著要求到自己家中。八爺子跟著一個男童到他家中，家人正忙著做中飯。見有客人來，好言好語請到家中讓坐，女人忙敬茶。這對老夫婦鶴髮童顏像有幾百歲，語言和打扮都很古樸，熱情是世間少見的。寒暄過後，老著問李興獻，道；“客官，你們一家人從何而來？”李興獻答道；“我們是辰州茅塔人，逢“安史之亂”，躲兵進山洞來到貴地，貪此地美景如畫，帶家小來長者家中打擾，想弄清楚此地怎麼稱呼。“老者笑而不答。李興獻繼續說道；”晚輩農閒時，四處做些小買賣，方圓百里無處不到，未曾見過仙境，確實費解。“老者含笑答道：“我們這裡的人都是先秦人，因避秦亂，來到此地就與外人隔絕。此地人稱“世外桃源”。這裡沒有刀兵和欺壓，人人自由平等，自耕自食，安享太平已有千年。”李興獻八爺子都暗暗叫絕。

不久，老者飯熟，懇請李興獻八爺子一同享用。村中人知道有外人來，都紛紛前來探望。相邀的家中款待。李興獻見村中人個個熱情，就央求在村裡結廬定居，村中人無不歡喜。

官兵退去，茅塔也恢復以前的平靜，有小人知李興獻一家躲進山洞經年未出，索性搬來亂石，將山洞口封嚴。從此，這個山洞就叫八爺洞。數年之後，天降暴雨，山洪爆發，山洞裡水滿為患，沖垮了石門，有人看見一隻銅鍋才洞裡流出，後人確信李興獻等八爺子就在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