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裡的王
◆文 雪瀟
魚翔淺底，鷹擊長空。
長空裡，誰見過白色的鷹？誰見過紅色的鷹？誰見過綠色——只有八哥鸚鵡才肯是綠色——的鷹？誰見過鷹穿白襯衣清秀得像個白面書生？誰見過鷹喜悅得兩腮發紅如同新婚的配偶？誰見過鷹唱卡拉ＯＫ嘰嘰喳喳東短西長？
鷹屬於黑色！鷹是長夜裡最黑暗的一個時辰，鷹是黑暗裡最凝重的一個部分，是比高山頂上的石頭更要冷峻的一種事物。鷹是俠客，是殺手，是孤獨的牧雲者，是沉默。鷹的沖天長唳，是世上對沉默唯一的歌唱，而我們的諛詞——包括我的這些文字——都是對鷹的褻瀆。
牛的散步，窮人的忍耐，鷹的盤旋，是世間最沉默卻也最具有爆發力的三件事物。
關於鷹，我曾寫下過這樣的詩句：“鷹出現在哪裡／天空就出現在哪裡。”
無鷹的天空實在讓人沉悶，讓英雄惘然。無鷹的天空，就是沒有奔馬的草原、沒有老虎的山林、沒有雄心的男人，還有什麼神奇與莊重可言？鷹，是高崖上的斷石，是烏雲的碎片，是大地呼吸裡的鈣化點，是宇宙腸胃裡的膽結石。在絕壁，鷹，遠遠地冷冷地打量著我們，像一位高居於八十層樓之上的默默無聞的哲學家。
鷹的名字，讓老虎也要悚然。老虎是大地上的王，而鷹則是天空裡的王。
唯有艱苦歷練，方有一飛沖天的壯舉；唯有志在藍天，方有盤旋翱翔的雄姿；唯有王者之氣，方有遠觀者的肅然。偉哉斯鷹！壯哉斯鷹！
鷹，是強者的名字，因為不懂什麼叫做屈服。堅定，是鷹的名字，風暴也無所畏懼，一路逍遙任我翱翔。人世間有一種勇氣，是大丈夫的豪邁，寵辱不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