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涅曼河散文

1993年11月到1994年8月，我有幸在白俄羅斯格羅德諾市小住。

格羅德諾市位於白俄羅斯西北部，發源於首都明斯克附近的涅曼河從東向西流到這裡，又向北進入立陶宛，注入波羅的海。在旅居白俄羅斯的九個月裡，我時常在涅曼河邊漫步。

涅曼河不算很長，流到格羅德諾大約走了一半行程，但河面已很寬闊。涅漫河很深，一次，一個同伴在河邊釣魚，不自覺地向前走了一步，就整個沒入水中，虧著他會水，拉著別人的魚杆艱難爬上了岸。據說，前蘇聯時期這裡通行過輪船。涅漫河，是一條水量充沛的河。

我們去時是在冬天。白俄羅斯的結冰期四個月，但不知為什麼，格羅德諾一段卻沒有封凍。我第一次去是在十一月，只見涅曼河靜靜的，深綠色的河水夾帶著冰塊緩緩流過，河面上盪漾著一層白色的水氣。二月是最冷的時候，也是枯水期，只見河岸上覆蓋著白雪，而河水仍在靜靜地流，河兩岸的松林、白樺林在微風中肅立，遠處，俄羅斯式木房上的白雪在陽光下閃著眩目的光芒。初春，消融的積雪與連綿的春雨使河面升高近兩米，河水咆哮著，激盪著，蒼茫的水面上陣陣掠過成群的'野鴨；岸邊的柳樹、白樺吐出了嫩葉，牧場上早已是一片新綠。到五月中旬，牧草已深可及膝，黑色、白色和黑白相間的奶牛垂著碩大的乳房，悠閒地啃食著青草。涅曼河，是一條美麗的河。

白俄羅斯人民喜歡到野外度週末。夏季的假日裡，涅曼河上歡聲笑語，金色、亞麻色的頭髮在碧水間追波逐浪，河邊沙灘上一排排陳列著各色花傘和雪白的軀體。在遠離游泳區的僻靜角落，沿河疏疏落落站著一些垂釣的人。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時突然潑剌一聲躍出一條大魚，轉瞬間一切又重新歸於沉寂。河岸上燃起一堆堆篝火，那是人們在準備野餐。我有幸多次被邀與主人們一起席地而坐，男主人會請你喝伏特加酒，女人們則會請你品嚐俄羅斯臘腸、酸黃瓜、鹽拌西紅柿和鮮美可口的魚湯。俄羅斯的伏特加酒只有40度，但我覺得分外濃醇。涅曼河，是一條歡快的河。

白俄羅斯人民是樂觀的，但他們的生活水平在蘇聯解體後急劇下降。前蘇聯時期白俄羅斯地區很富足，那時候一盧布能兌換1.2美元，可到了我們去白俄羅斯的時候，14000白俄盧布才能兌換1美元，白俄羅斯人民的存款全部變成了廢紙。工廠倒閉，很多人失去了工作，每月只能拿到十幾二十美元的生活補貼,好在商店賣的鮮奶、酸奶都是100盧布一瓶，二斤重的黑麵包不到1000盧布一個。有一次，當過農莊主席的維克多老人對我說：“六十年代，你們中國人曾經非常困難，現在我們非常困難。中國這些年變化真大呵！”他的話中有失落，有感慨，有對中國的羨慕和對本國困境的失望與困惑，他憂鬱地望著夕陽籠罩下的涅曼河，我覺得，腳下無言流過的河水似乎在鳴咽。涅曼河，你還是一條憂鬱的河。

如今，我離開白俄羅斯已經十七年了，距離涅曼河更是遙遙萬里。我不知道，我今生能否再一次踏上涅曼河邊黃色的沙土地，在湛清的水中洗去我一身的塵埃和勞累，但我知道，我永遠不會忘記它，它的形象將長久地保留在我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