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於緣遇那時的你散文

那對眼睛潛藏著一抹無法言說的凝重，我想，有著這樣深邃眼睛的男孩，該有怎樣綺麗而與眾不同的過去？又將與我對視中點亮怎樣的火花？又將於我交往中演繹怎樣的故事？

院落南邊那幾顆似乎懶惰仍在沉睡的北京楊還沒有抽芽，你徘徊中仰起已沉思許久的頭顱，眼裡竟然滿含如黑夜般深邃的憂鬱，那堅毅而稜角分明的嘴脣被潔白如銀的牙齒咬得發青，眼光投向枯枝的銳利，似乎會讓那經歷過酷寒的北京楊在瞬間吐出綠色。隱隱輪廓分明的臉龐，純淨秀氣卻充滿剛毅。雖然你的年齡正灑滿陽光，灑滿歌聲；雖然你也曾把未來編織得天衣無縫的美好；雖然你更會靜靜的仰望遙遙夜空的皓月神遊遐思；但那份似乎浸蝕許久的憂鬱，卻已經在你偶然驚現或者言不由衷的笑意裡深深潛藏著——早早到來的冷峻和孤潔與你的年華極不相符，與你清純俊秀的外表極不相符。你似乎在我遙遠的夢中出現過，那種沒有緣由的熟悉感毫無生澀的.讓我用心走進你——用心探知你小小的年紀怎麼這麼與眾不同，與眾不同的清新而隱含凝重，與眾不同的脫俗而深藏故事……

天空永遠是那般廣闊 ，永遠是那樣莫測，它在你孤獨無助時給了你蔚藍的幻想；在你痛苦心酸時給了你燃燒的太陽，即使是陰雨連綿的日子，天空也給了你蒼茫無際相思和希望的種子，因為，你獨自雙手托腮蹲在無人的白楊樹下的石頭上，望著原本沒有邊際的夜空思索時，我知道眨眼的星星是多麼享受你的青睞，又是多麼不願意你孤清的惆悵。是的，你和星星成了相惜而默契的知心朋友。我躲在屋簷下竭力深呼吸，靜靜地與你保持同靜同想。我猜想你經歷了不為我知的許多艱澀，也猜想你在那些苦澀中學會了沉澱和站起——

也許是在回味不幸降臨時手足無措地糾結；是在思念親人永別的撕心難捨；是在梳理惶恐包裹後走出陰霾的方法……或者都不是，你在遐思草原上騎馬賓士無羈的豪邁；遐思無垠沙漠裡聆聽駝鈴迴盪的曼妙；遐思莽莽林海中松濤轟鳴的震撼；遐思無際藍色大海上揚帆航行的神勇——

怎能不幻想？處在夢想的年華——

……與她一起追趕永遠也追趕不上的地平線，找到地平線那端太陽的宮殿——

然而，他似乎沒有這麼幸運，也似乎沒有這麼遐思，不論他的眼神還是他的姿態，都隱隱無法與處在快樂和幸福中的少年有任何共同點，有的只是落寞中的童稚，沉重中的無助……

那雙憂鬱的眼睛，默默地回答著我無聲又無影的關切，整個畫面凝固在這個不算漆黑的冷夜裡。我忽然萌動想擁你入懷的渴望，用我寬厚的胸膛溫暖你瘦削的身軀，再用心的共鳴牽引你返回陽光的快樂中。但我卻挪動不了腳步，我的心竟然在震顫中隱隱作痛，隱痛中無法確定我的行為會不會驚擾你純淨無暇的憧憬，冒然的問話會不會反倒令你慌亂而心生敵意。因此，我只好靜定在那裡，用心傳遞我來自心底的關愛和擔憂——

終於，說不清楚的緣遇讓你最終走進了我的生命，我至始當你成兒子了，雖然一直沒有在意關係上的稱謂。相處的日子我從來都遷就著你的性子，從來不曾奢求你的剖心置腹，也不曾要求你怎樣和我兒子一樣學習和生活，卻常常告誡我的家人一定要把你當作親人。事實上我們也就真融為了一體，和和睦睦的相處並辛苦著……

——送上一千遍的嘮叨和叮囑，繫上拉不斷的目光和牽念，在北京楊樹葉飄落的季節，我收藏了無盡的淒涼，迸發自內心的愛是沉重的山，是深沉的海。好像我要走進那未知而永恆的世界，你無聲卻哭紅的雙眼蘊涵兩潭深深的痛苦和迷茫，默默地揮手中隱含著一起夢囈的思念和無盡的依戀，隱藏起幻想將來的沉思——慢慢把弱小的背影移出我苦澀而悽惶的視野……

瀟灑又自由的年齡，是該對著世界狂喊，該對著宇宙唱出心聲。然而，沉痛卻早早讓你不那麼輕鬆，春天應如那茂盛的北京楊，春天卻給了你難言的苦澀。你藏著帶淚的故事去走向那片未知沼澤地的人生途程，天空飄給大地無數的雪花，將一切裝扮的那麼美麗純潔，你奢想送給你一支粗獷而幽遠的歌，送給你哪怕一絲父親病危痛苦無助時的安慰。但我只緊緊牽住了你冰涼的手，雪地上跌倒了，又攙扶著爬起來，身後留下兩行歪歪扭扭的腳印……

在冬天離去的日子裡，你輕輕的喊了一聲“爸”，默默的把那一聲莊嚴送進了我的心扉，似珍藏起一個亙古神聖而傳奇的童話……

北京楊的葉子黃了又落了，可已不再有我們附拾黃頁用於書籤的身影，只有日記本里那片已枯的黃葉告訴我，你幾近苦澀的沉淪裡，我們一起做過夢，如今落寞的憂傷還屬於我，回憶中才有你那天真又凝重的笑。那深深淺淺的腳印已從大山的小徑上倔強的延伸，延伸到天南海北，延伸到書山藝海——

今夜明月伴著我，但我知道月輝的聖潔不僅屬於囿於深山的我，更屬於那個雪天連同我的心一併送走的你。我曾說，山外是廣闊的世界，你揹負的是大山沉重的希望，你不能囿於大山的困窘，你必須走出山外，像我的同學一樣，用你現在具備的堅毅和抉擇強大自己，然後重回大山的懷抱，再獻出你攫取知識的精魂！

是夢終會醒來，然而踏入坎坷的行旅會有無數的新夢，我到老都在用心關愛和祝福著你！你會又將留下多少追夢的回聲？來激起我欣慰而驕傲的笑語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