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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念,已成習慣散文

那日,好像是臨近元旦,剛剛吃完晚飯的我,斜靠在沙發上,聽著電視,用手機看後臺的文章。這時,手機提示我有QQ訊息,開啟之後,我看到是一個文友,我對他並不瞭解,但因為文字的共同愛好,所以,我情願第一時間給他我能給的幫助。

惦念,已成習慣散文

他說:阿姐,我好難受呀!我趕緊詢問他怎麼了。他說,他渾身疼,疼得感覺要死了。因為我是孩子媽媽,我的兒子大樹經常感冒,他發燒時就是渾身燙,渾身疼。我緊忙問是否是感冒了,是否在發燒。這時我點開他的資料,發現他在距離我非常遙遠的一個省,在一個我根本就不知道名字的村子。

他說:下午輸液了,但一點都沒有緩解,現在只有他自己在家,他感覺疼得要窒息了。一聽這些,我感覺好著急,他的年紀介於我和大樹之間,此刻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渾身病痛,急需家人照顧的孩子。可雖然可以這樣直接聊天,但我們相隔得太遠了。我開始幫他出主意:你家人沒有在家嗎?他們去了哪兒?你打個電話吧,讓他們快些回來帶你去醫院或者門診。你現在多喝水,如果是感冒,多喝水肯定會有好處的,最好在水裡面加一點鹽。

他的回覆讓我感覺更加緊張,此刻我已經正襟端坐,彷彿一個即將上戰場的戰士,我讓大樹拎來家裡的藥箱,開始向他建議可以服用的藥物。你下午輸液了,大夫怎麼說,是病毒性感冒嗎?那你可以現在吃一下退燒藥,比如布洛芬或者萘普生,你家有嗎?沒有?那你家裡有感冒沖劑嗎?感冒沖劑是發汗的,喝一點也行的,可以幫助你退燒。也沒有呀!那你家裡有什麼呢?不會什麼都沒有吧!啊,真的沒有嗎?在得知這些之後,我唯有建議他,如果家人不能回來,那就讓鄰居或者家附近的親戚過來幫忙,送他去醫院吧!

他說,沒有人,只有他自己。我有點無法想象是什麼環境,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讓生病的孩子自己在家,卻沒有給留一點緊急備用的藥物,也沒有人陪伴。但這些我不能問,畢竟我們兩個並不熟悉。

天漸漸黑了,我知道,雖然我們相隔很遠,但他的天空也一定跟我一樣,逐漸被隱藏在黑幕之中。但漆黑的家中,只有他一個人,這讓我心中升起很多疼惜。你吃飯了嗎?沒。哦,那你會做嗎?自己做一點吃吧!吃點清淡的,生病了也要吃飯的。阿姐,我沒法做飯,渾身疼,感覺我要死了呢!

聽到這些,我開始焦急地在客廳中踱來踱去。我問他,為什麼不能有人幫你呢,你可以打急救電話嗎?讓鄰居幫助你一下不好嗎?我距離你這麼遠,真是一點都幫不上你呀!你快找人來幫幫忙吧!發燒很久,也容易有意外的。

說著,我突然想起大樹小時候,因為受涼感冒,夜裡居然燒到41。9度,當時他急促的呼吸聲將我吵醒,我摸著他滾燙的身體,然後拿體溫表一測量,在細微的檯燈燈光下一看,居然沒有看到刻度,驚嚇之下清醒的我,趕緊開啟大燈,仔細一看,居然差點到體溫表的頂端,也就是差一個小格就滿格了。

這麼高的溫度,很容易引起高熱驚厥,全身抽搐,是有生命危險的。看到這些,我趕緊拿出白酒,用面巾紙浸溼了之後,在他的關節處開始擦,然後撥打114查詢當地中心醫院的兒童病房電話。對方很快接聽,雖然我並不知道她是誰,但她幾句溫言細語的介紹和叮嚀,讓我緊張的心略微緩解了一些。她說,一定不要著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物理降溫,先服用一點退燒藥,然後用溫水擦洗全身,尤其是腳心、手心、腋窩等位置。我忙碌了一個多小時,孩子才出了很多汗。再次測量之後,體溫已經降到39度,雖然依然很高,但相較之前,還是距離危險線遠了很多。

再次打電話諮詢,對方說,讓我繼續觀察,繼續擦洗。等天亮了,再帶著孩子去就醫。記得當抱著孩子去醫院時,大夫問了好幾遍才難以置信地在病歷本上寫下:高燒41。9度。

現在聽到他這樣描寫自己的情況,我很怕他現在也燒到這麼高。我問他,你有體溫表嗎?沒有,阿姐。

那你家裡有白酒嗎?或者溫水也行,你擦一下自己的身體,這樣會緩解一下。如果都不行,趕緊去找鄰居幫忙,再晚了醫院就關門了。

我突然想起,他的家是村子。我又說,不行你問一個大夫的電話,讓大夫來家裡幫你診治。快去,不要慌張,一定會好的。

阿姐,我感覺這是最後一天呢!太疼了。他這樣說過之後,頭像就黑了,我則在那一晚很多次重新整理頁面,很多次回看我們的聊天記錄,我很怕耽誤了他的病情。他的疼,我也曾體會過,但此刻,他孤單地在家裡,卻沒有一個人幫他,這讓我更加心疼。自此,我記住了他。在我600個QQ好友中,我將他移至分類最重要的一組,是我即便隱身,他都可以見到我的那一類。

那一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在想著發著燒,卻沒有人照顧的他。睡夢中,我彷彿看到了他,一個瘦削的模糊的身影,在一個昏暗的.房子中,呻吟著,掙扎著……驚醒之後,我再次開啟手機,接通QQ,但他的頭像依然是灰色的。我不知道這個夜晚他是如何度過的。我只記得,第二天上午,他給我留言,阿姐,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昨天晚上我又去輸了液。

我回復說:好了就好,記得多輸幾天,這樣不容易反覆。

之後,我聽說,他是一個身體很不好的男孩,九零後,生活在一個偏遠的山村,但對文字的痴迷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對於他生活的環境,我並不願意去問,於是,我開始從他的文字中,一點點地認識他。

作為九零後的他,在那個山村生活的前12年是健康的,他喜歡學習,尤其語文,每次都名列前茅。但突如其來的一場病,不僅將他從學校扯出來,還讓他和他的母親一起,被放逐到多處求醫的路上。醫院去過了,神醫看過了,偏方也試過了,但他的病情絲毫不見好轉,家人面對他日漸加深的病情,都束手無策。很多之前擁有的生活,現在變成了奢望。

在他很多文章中,都細膩地描寫了童趣,這些只有真的經歷過的人才能寫出來,比如如何在野外烤爆米花,烤玉米,烤土豆,如何拾掇莊稼,還有那些形形色色的小夥伴,大朋友,都被描寫得惟妙惟肖。我相信,這其中的某一個,就是他的化身。他此刻的書寫,是在回憶過去,更是在用這種獨特的方法緩解身上難以忽視的疼。

對,他喜歡書,愛書如命。在他發病期間,唯一可以緩解疼痛的就是讀書,他並不是我們這樣泛泛地閱讀看過之後,只記得最精華的片段。過一段時間,可能連主人公是誰都忘記了。他會看得非常仔細,因為書得來不易,因為只有認真,才可以忘記疼。

他寫文章喜歡用偏僻字,而偏僻字正是我非常不熟悉的,每次編輯他的文章,都需要百度很多次詞典,偶爾,也會發現他使用錯誤的,就會留言告訴他。他會連連稱謝,然後說,我記得了,這個字和這個字真的好相像,但意思卻截然不同。有的時候,百度的多了,因為他的正確率非常高,於是就得過且過,反正用對了就好,我是否知道就不重要了。

但很快被他發現,他會主動找我,阿姐,什麼位置的哪個字,我用錯了,這個你沒發現嗎?聽到他如此問我,雖然他看不到,但我的臉紅紅的,別人用心寫就的文字,我居然如此敷衍,真是不應該。主動承認錯誤之後,還會跟他說他寫文的問題,一些開頭結尾,或者情節連線問題,他會聽得非常仔細,有時會認同,有時則會說,那個什麼作家,就是用了這樣的手法,你沒看過嗎?

我知道,他是在堅持自己,同時也在逐漸地調整自己。

有時,很晚了,他會留言找我,阿姐,我投稿了。你看看我發的對嗎?我趕緊去後臺看看,然後告訴他放心,很對,很快會被編輯的。

如此晚投稿的稿件,第二天編髮很正常的,但我依然會點開,然後仔細地閱讀。我知道,他也許在等,在很多因為疼痛無法入眠的夜裡,他就是靠寫文看文來熬過去的。每次大家表達出他用手機寫那麼長的文章的讚歎,他都會不以為然地說:沒什麼,我用手機很習慣的。反而不會用電腦。

之後,雖然他身體不好,但為了幫助到貧困的家,他在當地殘聯的幫助下,來到異鄉打工。他去了好幾個月了,但他依然不適應,不適應的地方太多了:有截然不同的氣候,還有完全迥異的飲食習慣,還有就是長期生活在村子中,被父母忽略的他,養成很多隨意的習慣,被同居的同事們反感,繼而爆發了很多次爭吵。

他也將這些寫入了他的文字,並且,因為剛剛換到新位置,需要培訓和學習,他不得不放下他鐘愛的文字。他說: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就在那間破房子中,安靜地寫文,那樣更快樂。但生活就是如此的身不由己,他和好幾個跟他同樣身體活動不便的朋友,一起在摩擦碰撞中,逐漸適應這個對於普通人很簡單,但對於他們很艱難的事業之中。

手機操作的熟悉,並不等於電腦操作的熟悉,他屢屢受挫,只要他問我,我就耐心地講解,有時我說,你問問你的老師吧!手把手教會容易得多。他說:不能問,老師也不懂,他們不讓他寫文章,讓他專心學習。

突然我意識到,他現在身不由己,是必須放下文字的時刻。但這對於他來說,太殘忍了。於是,沒有辦法的他,開始倒退回去,雖然有電腦,但依然選擇用手機寫文,同時,為了怕一同學習的同事看到,他都是在深夜躲在被窩中開始書寫。

他的文字開始飄忽和虛空,我還從中讀不到之前的香草氣息,只是讀到了敷衍。我跟他說,你還是專心學習吧!寫文並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他說:阿姐,我在學習,我在嘗試,多嘗試之後,一定會找到更加適合我的文風和位置的。

在他的文章中,我讀到了他生活的不容易,一群大孩子在異鄉生活,大家都必須很快融入這個集體環境,並且,做飯洗衣都是自己的事情,這對於普通人來說,真的沒有什麼,但對於身體逐漸僵直的他,真是太難太難了。有一天,他欣喜地對我說:阿姐,我們在舉辦一個活動,如果活動成功了,我就有錢去外地治病了。同時,他還在空間分享了幾張體檢報告。好多項不正常真是觸目驚心,如果一般的家庭,家長們一定會擔心死了,但他卻輕描淡寫,他說,沒什麼,我一直都是如此。

在大家的幫助下,活動很成功,但他依然沒有獲得治病的錢,這多少有一些他的幻想和幼稚,但隨之來得更多的是他的失望。他以為所有的病痛會戛然而止,但,這一切會在更加慘烈的環境中,必須繼續。

那日,他仿若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一般,說了很多讓我傷心的話,在只有我自己的房間中,我哭得像個孩子。一直以來,我像疼我的孩子一樣疼他,但這些在他的心中居然如此輕薄。我突然想到,這正是他一直以來不停失去的正常反應。太過珍惜的,都逐漸離開了他,他此刻如此說,是否也是在懼怕失去我呢?

我跟他說,不管你在什麼地方,不管你是否堅持寫文章,一定要記得,人生就是一齣戲,我們不管擁有著什麼,都必須珍惜!只有珍惜過,才可以品味到幸福的味道。

之後,他如一群飛到城市中的麻雀,看到了期待已久的食物,卻失去了最初的快樂;他還如一隻受傷的大鳥,他盼望著重回藍天,但卻無力飛翔,他如一個感性卻又偏執的孩子,一直堅持走自己的路。我無法預知到他的未來,但我知道,遙遠的距離永遠是無法跨越的鴻溝,但心與心之間,因為曾經在意過,所以,會永遠在心底留一塊空地給他,我相信,他也同樣留了一塊給我。

在我的心底,我栽下花草,引來山泉,將思念在此處放逐,然後靜候他的訊息。即便沒有訊息也無妨,看到窗外嬉戲的麻雀,我期待他可以找到簡單平實的快樂!如此,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