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的凌晨散文

5：37

迷迷糊糊間被貓舔醒。一夜未歸的它滿臉的委屈，他笑著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它卻抱著手又玩開了，他笑了笑，沒有抽回手。

窗外已經矇矇亮，母親房間的燈已經亮了有些時候。在這夏末秋初的時間，天有些微涼。母親從房外走來，手裡拿著昨天剛洗乾淨晾了一夜的衣褲，扔在了床上，捏了捏貓鼻子，貓沒有好氣的撥開了母親的手，又繼續和他玩捉迷藏。

“把衣服塞到被子裡暖下吧，有點冰。完了趕緊起床，你別太慣它，不然你走了它該我可照顧不了。”母親邊往外走便對他說“我去做飯了，趕緊起床。”

貓一臉委屈的看著他，他啞然失笑，又揉了揉貓的小腦袋，在被窩邊上給它讓了一個小窩，貓又舔了舔他的手，抱著他的手安然睡去。

他小心的從貓的懷裡抽出我的手，它小聲的嘟囔著，卻沒有繼續尋找它的抱枕，玩了一夜現在對它來說什麼事都比不過睡覺，然後蜷成了一個小小的球，安安靜靜的睡去了。

5：40

他從被子裡爬了出來，收拾昨天晚上母親為他整理的東西。方形的八仙桌上滿滿的全是他的家當。母親在廚房裡一邊做飯一邊詢問著。

“把你的電腦收拾好，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

“把你的書收拾好，別弄丟了，弄丟了就不好看了。”

“把晾乾上的衣服給收拾好了，別落下了，冬天天冷，多拿點還是好的……”

母親從廚房裡拿著勺子，露出一個頭對他說道。

他揉了揉不算太長的頭髮，無奈的對母親說道：“媽，飯糊了。”

在這有些微冷的天氣裡，父親卻喜歡裹著棉被在院子裡睡。父親有睡懶覺的習慣，但是今天註定是不行了。

“你娃馬上要走了，你還有心情在這睡？也不起來看看孩子還有啥沒有弄好的，能不能別睡了，趕緊起來。”

母親一手扯過了父親的枕頭，往家裡走去。父親也只好裹著被子走回屋子。

5：50

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看著收拾東西的他一直叫，他伸出一條腿，貓沿著腿爬到了他的肩上，舔了舔他的臉，兩隻小爪子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他歪了歪腦袋，給貓讓了個舒服的位置，貓也順勢窩在了他的肩頭。

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母親從外面買了點吃的帶了回來。看著他肩膀上的貓，順手就把貓給拿了下來“趕緊去吃飯，先別和它玩，車馬上就下來了。”

他笑了笑，看了眼一臉“幽怨”的貓，掰了塊月餅塞到了貓的面前，貓也顧不得幽怨了，已經大口去消滅那塊月餅了。

6：00

貓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膩他，彷彿已經知道他要走了。他捏了捏貓的耳朵，貓不耐的搖了搖腦袋，繼續消滅著面前的月餅。他笑了笑，盯著貓看了會，回到了飯桌前。

飯不多，就一碗，菜不少，也就一盤。都是他最愛吃的。略帶糊味的雞蛋麵湯，泡著半涼不熱的饅頭，炒的金黃的土豆絲，配上青綠的青椒，是他在無數個上學早上的早餐。

他吃的不算快，也不能說慢。熟悉的問道里總是飽含了一份拒之不去的暖意，或者說愛意。他皺皺眉頭，有些微燙，他張著嘴，輕輕的呵著氣，是母親當年教給他的法子，這樣涼的快點。因為沒有多少時間給他慢慢的品味這份愛意。

貓輕輕一躍，跳到了他的腿上，伸出爪子洗了洗臉，又舔了舔身上的毛髮，把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他的腿上，眯著眼睛開始補覺。他順手理了理貓身上的毛髮，貓稍微揚了揚頭，喉嚨裡發出了一絲絲的鼾聲。

6：10

父親拿出剃鬚刀一邊清理著鬍子，一邊看著他收拾東西。母親從商店回來，開始給他的包裡塞東西。兩桶泡麵，一包火腿，又把昨天煮的雞蛋塞了進去，邊塞邊嘮叨：“泡麵在車上吃，給你拿了5根香腸，別餓著咯，六個小時火車呢。給你裝三個雞蛋，到車上吃泡麵的時候一起吃，雞蛋家裡有，不用管家裡，家裡雞每天下的我們都吃不了，你多給自己裝點吧。你喝奶不？喝的'話去你奶奶那邊提上一箱。還有啥？還有啥？讓我想想……”

他靜靜的看著母親，有點想要發笑，他突然間發現，母親頭上的銀髮，似乎又多了，母親將近半百的身軀，發福的有些嚴重，額上的皺紋，有些彎彎曲曲的已經快要連到眼睛。看著八仙桌前忙碌的母親，他的鼻子有些微酸。

“媽。”

他揉揉鼻子，走到母親的背後，雙手搭在母親的肩頭。母親不算高，直到他的脖子處，肩膀有些寬，也有些粗糙。母親感覺到孩子的語氣有些不對，詫異的回過頭。

“恩？”

“媽，你的頭髮又白了。”他笑著看著母親。指尖從母親略白的髮絲中穿過。

母親眼中飄過一絲的無奈“前天剛染的，今天又白了，看來真的是老咯，沒辦法的，也沒多少日子咯，就這樣吧，將就點過吧。”

母親摸了摸他指尖泛白的青絲，看著他，笑了笑。整了整他的衣服。

“長大了，就要學會收拾自己，把自己弄得好看點，別人不人，鬼不鬼的。”

母親笑道。

“媽，我能不能不帶這麼多東西……我不愛吃那種味的泡麵……都給您說了別買那麼多了……算了，我不拿了，您留給自己吃吧。車快來了，我出去等車了哈。”他背起了行李，拿起電腦，滿滿的東西都是一份情意。

“讓你爸去換下吧。”母親攔住了他往外走的趨勢，拿起了兩桶面遞給了父親“去給他換下吧，在車上不吃東西是不行的。”

父親看了看他，捏了捏他的胳膊，這是父親最喜歡的動作。沒有說話，接過面走了出去。

6：18

村頭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在這有些淒冷的早上顯得格外的響亮。這一聲略響的鳴笛聲，多少年來傳遞了多少的不捨，我不知道，也顧不得去想它。

貓一路追他到家門口，小爪子不安的在漆黑的大門上抓著，又抓著他的褲腿，一個勁的往上爬，叫聲相對於平常顯得有些過於悽慘。

他伸手把它從身上抓了下來，扣了扣貓的眼屎，揉了揉小腦袋，又親了親貓的額頭，轉手遞給了母親。

母親笑道：“對它比對你媽都親。”

他笑了笑，伸手給了母親一個擁抱。父親的身影從超市邊上顯露出來，有些微矮，有些發黑。父親手裡拿著兩桶泡麵，小跑著想要在車來的那刻來到他的身邊，好些年沒有跑步的父親顯得有些笨拙。

他走了上去，身上背滿了包。他接過父親手中的泡麵，粗糙的大手捏著他的胳膊，有力而不捨。

沒來得及說話車便到了身旁。

父親青色的長衫和身邊紅色的客車成了一個直角，他成了45度的分界線，一半寫著不捨，一半寫著離去。

售票員沒有留給他多少時間說話，便把他催上了車，父親站在窗外，他在窗內。父親踮起腳尖想要擦擦車窗上的蒸汽，卻發現還是看不清，他急忙擦了擦車窗上的蒸汽，父親看著他，咧嘴笑了。車要開了，父親揮了揮手，向他告別。他也揮了揮手。

父親不是啞巴。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看著窗外漸漸消失的身影，無言的淚，滑向心頭。

6：40

車上的乘客各式各樣，或離家，或歸家。早起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車窗照在了人們的臉上，有些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