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裡的一絲綠意散文

在世人普遍的印象裡，冬天是銀色的世界。極目遠眺常常漂浮著灰色雲層的天底下，一片皚皚的白雪閃著銀光美麗壯觀，彷彿童話裡精靈們遊戲徜徉的地方。冬天是冰雪的天地，瀚海闌干百丈冰。冬天是寒風的舞臺，每天都是凜冽的北風在盡情的呼嘯著，肆無忌憚地表演著。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是冬天最常見的風景。

要是提到冬季的小草，很多人總會沉吟片刻，大概都會很自然的想到白居易的兩句詩“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或者是岑參的“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冬天的草肯定都是枯萎了的，枯黃色的。生命的綠色，早已無聲無息地隨著遠去的秋天消失在凜冽的寒風裡，失蹤在寒冷的土地上。田野裡偶爾有一些枯草也是裸露著乾癟的身體孤獨地在寒風裡瑟瑟著。談到冬季的小草，很多人同時也許還會觸景生情地生出一些孤寂的失落和莫名的悲傷。

但是，有一次親眼所見卻讓我十分驚奇，冬天的小草並不都是枯死的。在外面滿是冰天雪地十分寒冷的冬天，在凜冽的寒風裡，在十分虛假的冬日的陽光下，仍然有青翠碧綠的小草，仍然有令人怦然心動的綠色生命在悄悄地孕育、生長著。

一個雪後多雲的午後，我在家裡看了一段時間書以後覺得有些頭暈腦脹、眼睛發花，就走出房間，踱到大門外，慢慢地在門前磚塊鋪成的小徑上低著頭踱步，一邊思考著書本上看到的一些事情。

天空有些陰沉，已經偏西的太陽似乎懶洋洋地照著，無精打采地放射著微弱的光。陣陣凜冽的寒風肆意恣掠著，腳下是已經凝固有些堅硬的一層薄雪。小徑的一側是一棵碗口粗、一丈多高的臘梅樹，清清爽爽的枝條上滿是盛開的淡黃色的梅花和含苞欲放的花蕾，宛如雕刻出來的一般。不經意間抬起頭，門前不遠處連綿不斷的小山上松柏在積雪的映襯下顯得郁郁青青，迎著陣陣寒風巍然挺立著。

漫無目地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趟，眼睛一亮，在一處兩塊磚之間不大的空隙處停住了。我立刻凝神細看，目光似乎定在那裡似的，一時再也不願意移開了。緊接著我蹲下來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大約十釐米長，兩釐米寬，兩釐米深的磚縫裡，緊挨著冰雪竟然生出了一根大約兩釐米長的碧綠碧綠脆嫩脆嫩的新芽。是小草，一點不錯，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小草的嫩芽。這根小草的嫩芽，已經可以分辨出嫩嫩的葉片，看上去生機勃勃，似乎充滿了無限的生命。小草身體上的綠，是一種翠綠，彷彿純淨無暇的翡翠一樣。綠得發亮，綠得似乎還在放光。小草的根部是一點點白色的一小段，白的純潔，彷彿一小段白玉。整個小草簡直就是一截白玉和一截翠玉的完美組合，讓人看了，頓生憐愛之情。

站起身來，我再次環顧四周。頭上仍是昏黃的太陽，放射出微弱的光，似乎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兒太陽的溫暖。陣陣凜冽的寒風不住地使人們縮縮脖子。地下的'冰雪看上去確實美麗、純潔令人讚美，只是太寒冷了。這根小草貧瘠困苦的生活環境令人難以想象啊！微弱的一點兒陽光，冰雪融化的一丁點兒水分，磚塊之間狹窄的一點兒空隙，小草在這裡竟然萌芽了，生長了。這根小草真是了不起啊！

從此，我開始特別留意這個不起眼的角落。不管是天晴還是天陰，不論是下雨天或者飄雪的日子，我都要抽出時間在這個狹小的縫隙間多看幾眼。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拿一塊塑料薄膜覆蓋在上面遮雨擋雪，也沒有在四周圍築起一圈泥土抵風禦寒，更沒有把這莖可愛的小草請進溫室每天悉心呵護。不是我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更不是我心裡麻木缺乏同情心。因為我知道，溫室並不是小草的天堂，自然才真正是它生活的地方。

早晨，青綠的草芽上常常帶有一滴滴細微的水滴，這些水滴小到不注意看就看不見的程度。粘了絲絲水滴的草芽在狹小的縫隙裡看上去更加青翠，細小的軀體裡似乎隱藏著無限的生機。陽光照到這裡的時候，翠綠的身體上沐浴著金光，似乎整個小小的身體都愉快地在閃亮。凜冽的寒風雖然不能直接吹進這細小的縫隙，但是小草生存的縫隙就在地面上，寒風捲地而過的時候，總會有絲絲寒風毫不留情地光顧這裡。每當這個時候，小草似乎都是在輕輕地搖晃，彷彿站在五彩繽紛的舞臺上舞動著身體心情愉快地唱著春天的讚歌。凝神細看，儘管舞臺很小、很狹窄，儘管舞姿不是非常的優雅；但是在冰天雪地裡的一小條狹窄的縫隙裡，這種不屈的精神、樂觀的態度，足以震撼每個人的心靈。

小草細嫩、身軀微弱小巧。它比不上松柏的高大挺拔和遒勁有力。不可能像松柏那樣巍然挺立在崖頂、峰巔，挺立著鋼鐵般的軀體對抗者凜冽狂暴的北風；但是它以自己頑強的生命力，在極其艱苦的環境裡萌芽、生長，彰顯了生命的不屈、綠色的旺盛。

小草嗅起來，也沒有一點兒特殊的氣息，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香氣。比鄰而居著熱情洋溢的臘梅，凝視著臘梅鋼澆鐵鑄似的錚錚硬骨在冰天雪地裡含笑怒放，嗅著幽暗臘梅的香氣，宛如靜聽著婉轉柔美的絲竹樂曲。可是，小草似乎從來都沒有自慚形穢，仍然含著笑一如既往地自由自在地生長著。

小草微小、低矮，高度尚且比不上臘梅的根底，或許臘梅根底的一條裂縫裡就可以容納許許多多根這樣的小草，更不必說拿小草和崖頂峰巔挺拔得似乎可以頂天立地的蒼松相比較了。但是它時時刻刻都和挺拔蒼勁的松柏、幽香四溢的梅花一樣欣賞著藍天白雲、沐浴著日月星辰的光輝、仰望著浩渺無限的蒼穹，無懼無畏地顯示著對生命的追求和對綠色的讚美。從來都沒有因為身體的矮小、地位的低下、身份的卑微而自暴自棄。即使是在這嚴寒的季節、冰天雪地的日子裡，也沒有一絲自卑，一點自哀，展示在我們眼前的都是生命的旺盛，意志的頑強和不屈。

小草的生命力真的強大啊！小草的精神真的令人肅然起敬！

其實，在大千世界、茫茫人海里，我們每個人不也像一莖低矮弱小的小草嗎？這個世界不會給我們每個人太多的機遇，上天也不會給我們每個人永遠的照顧。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沒有機遇和上天的照顧就一味地消極等待，甚至從此沉淪下去、一蹶不振。我們應該像冰天雪地中磚縫裡的這莖小草，有一點兒微弱的陽光，有一丁點兒水分，不管環境如何惡劣，我們都要趁此機會萌芽、生長。盡著自己的力量，渲染著一片哪怕只是一絲絲的綠色。一味地等待，永遠不會萌芽，更談不上生長，只會變成一粒空殼埋沒在冰天雪地裡永遠悄無聲息，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們都是普通平常的人，都不可能像挺拔的蒼松頂天立地，也不可能像女媧精心煉出來的巨石有補天之才，甚至連青埂峰上無才補天的頑石都不如。我們這些普通平常人也不可能像寒冬的臘梅幽香四溢有超人的魅力。但是，在這個紛紜複雜的世界上，在茫茫的人海里，我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份微小的天地，都有自己普通平凡的生活工作崗位，或者說一份賴以謀生的職業。每個人都應該積極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懈地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標。儘管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很多想做的、或者應該做的事情不一定做完了，奮鬥終生追求的人生目標不一定達到了；只要我們自始至終沒有放棄，一直在努力向著人生目標奮進，我們的人生就是無悔的。一味地等待時機，一味地羨慕他人，一味地幽怨自哀；只會使我們灰心失望，絲毫無助於我們人生目標的實現。

冬天裡的一絲綠意讓人肅然起敬。草猶如此，人孰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