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當前位置 /首頁/作文大全/散文/列表

居有屋散文

小時候上一年級,同桌的小男孩曾經教我畫房子,那是很簡單的一個平行四邊形和一個長方形的組合。房頂的四邊形隨意畫上幾條波浪線代表瓦,再在兩角畫上圓柱體代表煙囪。

居有屋散文

大多時還要讓那煙囪裡冒出一縷縷的炊煙,看見那炊煙耳邊彷彿傳來媽媽喊回家吃飯的聲音,心裡暖暖的。一直很喜歡看炊煙也許就和小時候畫房子有關。長方形裡還要畫上兩個田字,兩個田字中間再畫一個小長方形,這座房子就門窗齊備了。那個房子其實是很典型的東北民居,不是現在動畫片裡那樣的有著尖尖頂、在山牆上開門的洋房子。

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幾筆簡單的線條卻讓我百畫不厭。畫房子成了我不自覺的試筆動作。每當拿起一支筆的時候,每當面對一張潔白的紙,都會不自覺的去畫一座小房子。也不自覺的教會了許多的孩子畫這樣的小房子……直到今天我才忽然夢醒——原來房子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情結!

少年時獨自離家漂泊北疆,集體宿舍一住就是好幾年。那時喜歡看書寫日記。為不討室友們嫌,常常是在熄燈後,打著手電在被窩裡悄悄地看書。日記要在室友們不在的時候寫,總是將日記本藏了又藏,放在哪都覺不安全。雖然沒有太多的私密,但也不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成長中的種種莫名的心思。那時就渴望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屋子。那個屋子不需要太大,有一張床放我,再有一張桌子讓我放書。

同宿舍裡有個叫燕兒的女孩和我最要好,她常帶我去她們家。她們家的房子也很小,但那房子裡卻住滿了親情的溫暖,讓我好生羨慕。燕兒的爸爸是湖南人,軍人出身,那時是兵團農場的連隊指導員。對孩子的要求是嚴格的。燕兒的媽媽是北京人,年輕時讀的幼師專業,生性活潑童趣不改。對孩子的要求是寬鬆自由的。燕兒有一個姐姐兩個弟弟,一家人都在那個像大姐姐一樣的媽媽照顧下平等相處,各個心裡充滿陽光。每感受一次那個家的溫暖,都會讓我格外地想家一回。那時就感慨,作為子女在父母身邊繞膝的歲月是人生多麼值得珍惜的幸福時光啊。今天在這裡贅筆,是因為我又想起了那個曾經給過我溫暖的叫燕兒的朋友和她的家,還有那種想家、渴盼自己有家的酸澀的記憶。

後來當嫁的時候,卻嫁了一個有父母似孤兒的人,與他白手起家。房子問題真的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問題。擁有一座自己的小屋仍然是我那時最美麗的夢。條件與環境使然,讓我不敢對住所有過高的奢望,只要有一個屋簷能容得下我一家三口,寒天不冷雨天不漏。

大約是成家兩年後的春天裡,山中正飄來山杏樹的花香,我們就在飄著山杏樹花香的小村裡買下了屬於自己的房子。那個不大卻有著瓦頂的土房子,就像我小時候畫的一樣簡單、素樸。只是那個小小的屋頂只有一個煙囪,每一縷炊煙都嫋嫋升騰著我每天對日子燃起的希望。土房子太年久,每當下雨的時候,房頂總有一角漏雨,我們就用大大小小的盆接雨。後來我們年年就在雨季來臨前修繕它。

土房子的窗是那種老式的分上下兩扇的木窗子,窗格鑲著玻璃。開窗的時候得把上面的窗子端下來,戳在炕角。窗框上面有四個厚木託,是用來掛住兩扇窗子的,那形狀有點像青蛙,所以鄉人們都稱那木託為窗蛤蟆。房內屋頂是紙糊的棚,家裡耗子多時能隔著厚厚的紙棚看見耗子來回跑動的蹤跡。

那時還是很容易滿足的,曾把它當成了我一生的棲居,年年美化它。就在要離開它之前我還把我親手鋪的地磚擦了又擦,把它收拾得如我平時居住的一樣整潔才放心地交給它的新主人。

那是八年以後的事了。還是山杏樹花開的季節,丈夫的印刷廠需要擴大經營,來往的業務需要有便利的交通,我們將家搬進了小鎮,買下了一幢比那個土房子大兩倍的磚瓦房子。那個大房子是漂亮的,屋頂有兩個煙囪。它也經過了我們的辛苦改建。屋內寬敞,院落方整。這個房子的堅固很讓我們有安全感。房子大,門多,屋裡屋外共有九個門,讀國小的女兒給每天晚上睡前檢查門的爸爸封官為“九門提督”。在那個家裡我能種花種樹又能種各樣的菜蔬,仍然能過著離自然最近的日子……在那個家裡我有閒情逸致讀書寫作,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記憶。直到現在我仍然把它當成我的.家,就連房子的新主人也說過不管我什麼時候回去都可以住在那個家裡。我知道女兒的心裡也同樣裝著它,每次帶她回去,當客車要經過那個家時,她都早早地把臉貼向車窗……

又一個八年以後,一個秋深的季節,我們卻沒有一點要離開它的心理準備。那個大氣候(東北經濟下滑)的影響就像病來如山倒。突然地要離開它,遠去兩千裡外,那種心理上的牽絆何止千絲萬縷啊。想起它的時候也像想那個土房子一樣,每每讓我心痛。它們會常常更替著進入我的夢,攪擾著我的心五味雜陳。有句話說:“僧棲樹下不過三日”。也就是說一個僧人不能在一棵樹下坐禪超過三天,怕與這棵樹產生感情,有了感情便會產生執著心。而我卻是在這個房子裡住了八個春秋,想它的那種執著心無論如何也去除不了。

我想我人生裡的每一個八年都有著某種命定之數。還是八年後,在他鄉高唐,在我們搬了多次家以後,終於又一個屋夢成真——我有了我人生裡的第三個房子。這是個單元樓房,我的住宅在二樓。窗下有長長的複式過道,我在窗下站著感覺如同在一樓一樣。我能看見樓下左邊的街角車流湧動,市景繁華。能看見右角的馬路和碧綠的路樹一直通向城外的遠方,無際無垠。全樓四十幾戶人家每個單元公用一個煙道,沒有屬於我個人家的煙囪。而沒有煙囪的房子也會有家的暖意,只是我再看不見有炊煙從我的房頂嫋嫋飄出了。

家的面積仍然不大,我稱它為“蝸居”。但它足以供我們一家三口棲身、暖心、遮風避雨。我們不用再為了應對居無定所而過那種“精兵簡政”的日子,我終於能買我喜歡的傢俱,按我自己喜歡的方式佈置我的家了。朋友說,室雅何其大,花香不在多。前幾天,朋友們來到我的小家為我賀喬遷之喜,他們說我終於在高唐紮下了根,終於成為真正的高唐人了。原來他們也認為我只有在高唐有了自己的一錐之地、棲身之所,才算徹底結束了客居的身份,一顆心才真正落了地兒。畢竟,一個人在哪裡生存,定居是最重要的。

朋友給我的“蝸居”起名為“芝蘭居”,芝是我先生的名字,蘭是廊坊朋友送我的雅號,這個蘭字也是我的網名用字。芝蘭其室,金玉其心。但願這個“芝蘭居”會成為我人生最後而最永久的港灣,住在這裡我的心境會慢慢的寧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