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散文

一

就是想走走，在這“綠草青青柳葉新”的季節裡。

那就走吧，今天，任性一回。背上簡單的行囊，信馬由韁，緩緩而去。

太陽尚在夢中，雲朵稀稀落落。桃花正值盛開，一朵朵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羞紅了花瓣，經不得觸碰。金黃的連翹花兒沿路散落，成了這大片綠色裡最精緻的裝飾。垂柳的枝條，不時有意無意地拂過頭頂，弄亂我的頭髮，輕聲地提醒我別辜負了她的一腔柔情。

很快就出了城區，新建的洛河大橋氣派地南北橫著。這麼一條大路，可以並行開過七八輛車的寬度。但我實在已厭煩了趾高氣揚的車流，包括那光潔平坦的會把腳硌疼的路面，它不是我今天想要的。洛水清澈，靜靜東流，順流而下，腳踩鬆軟的泥土小徑，返青的麥苗鬱郁生機，鳥兒從天空經過，撒下一串清脆。仰首，深呼吸，貪婪地將青草的香和泥土的新一併吞嚥進去。

前方是一大片看不到頭的楊樹林。一棵棵高大的楊樹筆直地聳立著，沉默地將驚喜送給我。我飛奔而去，一棵棵撫摸過去。沒錯，它們的確是偉丈夫，深深地年輪刻進它們的身體，無聲地記載著歲月的滄桑。逡巡在它們裡面，我又一次感受自己的渺小和卑微。親愛的，如果有來世，就讓我做一棵樹吧，決不倒下，用生命，站成永恆的姿態。

竹林卻不，她可是優雅端莊的女子，就在那兒笑盈盈地看著你，不語，等著你迫不及待地和她擁抱。纖細，柔韌，堅強，美麗，我怎麼能不愛她？依偎在她身邊，透過一枚枚細細剪裁的葉片，在綠得純淨的竹節上，印下深情的一吻。和她舞上一曲吧，瞧這竹林婆娑，竹影搖曳，如水袖翩翩，美目含情，任你是鐵的心腸，此刻，也不由得柔腸百轉，抽身不得。

累了嗎？可不，一路走來，春花綠樹，湖光山色，令人眼花繚亂，心醉神迷。好吧，暫且停下，歇息一會。席地而坐，從揹包裡取出乾糧和水，順便補充一下體力。然而，這春卻不讓你乖乖地坐呢。那地裡冒出來的各種的野菜，嫩的芽兒綠的葉兒讓你忍不住伸手採摘，水裡一蓬蓬嫩生生的水芹水菠實在讓你眼饞地不行。不遠處，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正坐在田頭拉著家長裡短，她們的手邊，各自的籃子裡也是盛滿了新鮮的野菜。抬頭看天，太陽雖然仍舊賴著不見，但我還是的的確確感到有無窮的暖意湧上來。

二

再跨過一到河流，就是我探訪的目的地——東寨。

東寨，這個我初為人師初嘗苦辣的地方。間隔二十餘年，我又來了。你可還好？我的老朋友。邂逅一口古井，同伴們興奮地體驗打水的樂趣，和老鄉們攀談東寨由來已久的年份。我睜大眼睛，想尋找出往昔的痕跡，但這一排排高大闊氣的建築，哪裡還有舊日的影子。物不是，人亦非，我亦不能逃脫歲月的雕琢。那個傻地不能再傻的姑娘，如今雖容顏不再，卻已被歲月調教得強大通達百毒不侵。

向路過的老人打聽古寨，老人詫異地問:“找那作甚？早沒人了。那些窯大多塌了。”“沒別的，就是想看看。”我們說。“哦，那你們順著這路一直往上走，就是啦，”老人指了方向。看我們真的去了，老人在身後跟了一句：“啥也沒有，都成荒草窩啦！”

遠遠地，我看到了古寨，就在眼前。東北角，堅實地寨牆下，一個古寨寨洞完整地呈現眼前。時光彷彿在這裡靜止，我似乎看見血雨腥風，戰火燃燒，兵戈撞擊，血肉橫飛，那民不聊生的年代，這用夯土築就的寨牆，可否擋住侵略者的來犯？我好像還看見一個撐著雨傘面容清秀的姑娘，從那寨洞裡徐徐走來，帶著憂鬱和落寞，消失在煙雨茫茫之中。文友歸田從草叢中撿起一藥杵一般修長圓潤的石頭，寶貝地藏於囊中，他說那可能就是古寨的遺蹟，要帶回去仔細研究。

在古寨中徘徊，隨時可看到一個個廢棄已久的地坑院。沒有一處完整，我站在窯院上方，探頭俯視，都只能看到頹敗的門窗，及膝的荒草，坍塌的窯洞，默默地訴說著歷史的變遷，無聲無息地捱過最後的時光。有幾棵果樹在院子裡開花，帶給人一種蒼涼的悽美。沉思良久，也只能端起相機，為歷史收藏起最後的記憶，大概過不了多久，這最後的古寨，也終將淹沒在時光的長河裡，永遠淡出人們的視線了吧。

三

走出古寨，已是午後一點。那太陽，竟不知何時已掛在中天，加上一路走來的疲乏，更覺飢渴難耐。聯絡其餘的人，說餃子已經出鍋，不由的加快腳步，去與他們匯合。

推開門，那是一個乾淨整潔的院落。院裡的小桌上，已經煮熟的薺菜餃子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兒，所有的傷春悲秋，統統放置一邊，此刻，只有一個個飽滿的精巧的好吃的餃子才是這個春日裡最美的一道佳餚。一瓶開啟的酒，陪著，偶爾不失時機地為餃子奏興。

文友們的話題就從薺菜說到茵陳，從藥材說到名醫扁鵲，以及盧敖洞的傳說，再到盧氏的淵源。作為盧氏人，我深為家鄉驕傲。不光是因為它厚重的文化積澱，還因為它作為革命老區的美譽。這一方壯美的山河，曾經由多少仁人志士的生命換取。紅二十五軍的隊伍，那一雙雙穿著草鞋的雙腳，在槍林彈雨裡，走過一座座山鄉村寨，才丈量出這一寸寸和平年代的土地。想到這些，還有什麼理由抱怨我們擁有的不夠多，我們生活的不夠好？

此刻，西斜的太陽照在院子裡，天空湛藍如洗，一隻狗慵懶地臥著打盹兒，兩隻雞在牆頭上散步。牆外傳來隆隆的響聲，那是一所建築工地正在施工。一切都在以自然的力量走著，走向更為美好的未來。詩人高山正激情澎湃，朗誦他的詩歌：這一目瞭然的天空/藍的沒有底線/彷彿太平洋最優雅的一片海域/倒扣在盧氏上空…………

親愛的，如果你和我一樣的心情，就趁空閒去走走吧。紅塵紛擾，難得有一份雅緻的心情。擺脫俗事的羈絆，身著舒適的布衣，邁開輕快的腳步，讓心隨著天邊的流雲一起自由飛翔。去爬山，站在山巔傾聽心靈的迴音；去挖野菜，品味迴歸鄉野的醇香；去和花間蹁躚的蝴蝶嬉戲，重溫童年美好的芬芳。即使什麼也不做，將自己攤開在藍天綠地之間，睡一場無夢的好覺，那也很好啊，起碼沒有辜負這大好的春光，不是嗎？

春日野穹無限好，任性一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