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上的風景線散文

我最害怕的，就是去商店買鞋，尤其是買皮鞋，因為總是很難買到真正合腳的。鞋店裡到處都是各種式樣的高跟鞋，種類繁多，有細跟的、粗跟的、楔型跟的、刀型跟的、甚至還有釘型跟的。每當我將一雙心儀的鞋子拿在眼前欣賞的時候，反過來，旋即看見那如針般長而尖細的鞋跟，便只能苦笑一下，放棄了，因為，我知道，我駕御不了這樣的鞋子。

是的，我是一個不善於穿高跟鞋的女人。我的同事說：不善於穿高跟鞋的女人，就失去了腳上的那道最美麗的風景線。或許是吧。可是，我真的是不喜歡高跟鞋，因為每次穿上，就感覺像踩著高蹺一樣，沒走兩步就會把腳踝扭著，整個鞋子折翻在地上，弄不好，就會把鞋跟給弄壞了。穿上高跟鞋之後，我連走路都有麻煩，更何況要跑幾步了，所以，每當看到路上有妙齡女子穿著高跟鞋，健步如飛的時候，我就只能長嘆一聲：“高人也。”

我害怕穿高跟鞋，總感覺那尖尖的後跟，能把馬路都踩出一個一個的小坑來。如果前面正好有一道縫的話，我的鞋跟，一準兒會插進縫裡，拔不出來。

看著同事穿著高跟鞋，邁著貓步，走在我的前面，搖曳生姿的樣子，我忍不住打趣道：“喂，你穿著這雙鞋子，最適合的就是到農田裡去，幫農民伯伯插秧。你在前面走著直線，你的鞋子在鬆軟的泥土上，一踩一個坑，然後，農民伯伯就跟在你的後面，一個坑裡頭，插一株秧苗。”同事只能無可奈何地笑笑，道：“你啊，真是不解風情，這樣，怎麼能當一個合格的女人呢？”我撇著嘴笑笑，不置可否。

其實，說句實話，我還是挺喜歡高跟鞋的，不過，僅限於看別人穿高跟鞋，我自己嘛，還是算了吧。

我覺得，穿上高跟鞋的腳，腳背會微微隆起，從側面看上去的話，好像一座起伏的小山丘。的確，我承認，穿上高跟鞋後的女子，腳踝和腿部的線條都會變得更加優美，給人一種頎長感，充滿風韻。

當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時候，會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這聲音，隨著腳步的邁進，有節奏地在地面響起，那種天籟般的韻律，如此地有節奏，它輕輕敲擊地面，也輕輕敲擊著人們的心田。於是，在腳步一起一落之間，伴隨著美女那微微輕笑，欲說還休的笑臉，一種含蓄、內斂的美，從腳底輕輕散發開，勾人魂，奪人魄，動人心絃。

高跟鞋，讓女子成為了一道移動的風景線。

高跟鞋啊，高跟鞋，顧名思義，那就是穿了之後，會使得穿鞋的人，腳跟墊高的鞋。腳跟高了，自然，身材也就高挑了。身材高了，很明顯，就更漂亮了。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吧，高跟鞋一直是女子心儀的物件。

不止是女子，就連那些矮個子的男人，恐怕都對它垂涎三尺吧，當然，男人們自然是不能穿上像女子一樣的高跟鞋了，不過，他們也有變通的法則，於是，一種適合男子穿的內增高鞋便應運而生。這種鞋子，從外面看，一點都看不出端倪，但是，穿上它的男士，就會在身材上變得更高大，於是，就成了矮個子們的福音。唉，誰讓大家都那麼想當“高人”呢！

當然，如果僅僅是使得身材變得高挑，那麼，還不足以讓廣大女性為之痴狂，高跟鞋，自然還有其他的好處。

這可是我的親身經驗，穿了高跟鞋之後，要想如同以前那樣走得飛快，是不太現實的，因為很容易崴腳，所以，自然步幅就會變小了。腳後跟只有那麼一個小小的受力點，為了站得更穩，當然就會不由自主地把重心往後移動，這樣腿部就會變得挺直，然後就會有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整個人的身子，就會變成昂首挺立的樣子。穿上它走路，每一步都變得小心翼翼，因為知道一旦摔跤，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只能如履薄冰，好像在優雅地舞蹈。於是，所有的女子，不用經過專業訓練，自然而然地都一一變成了時裝模特，走起路來嫋嫋婷婷，富有風韻。這樣的風采，怎不叫人心動呢？

據說，著名的夢露曾經當眾說，她要感謝那個最先發明瞭高跟的人。因為，她認為，高跟鞋令她一舉成名，使她獲得了事業上的成功。是的，對於一個女性來說，高跟鞋最重要的作用，便在於讓一個女子顯得更精神、更有魅力，更有吸引力。常聽到人們用“性感”這個詞來形容女性，而高跟鞋，是使得女子變得更加“性感”的最好道具。

在電影裡，尤其是驚險片裡頭，常常看到一個打扮時髦的妙齡女子，穿著一雙高跟鞋，和一些五大三粗的粗壯漢子對打的鏡頭，且不說這些鏡頭是否具有真實性，但是，它們的確是具有可看性的。美貌的女子和粗壯的漢子，這本就是鮮明的對比了，然而，這女子還有那麼一雙纖細的玉足，上面穿著一雙精美的高跟鞋，這怎不讓人看著既覺得驚心動魄，又覺得欲罷不能呢？

而且，女子制勝的關鍵往往在那雙高跟鞋上，由於高跟鞋的鞋跟堅硬而纖細，有的真是可以算得上鋒利了，女子的體重加諸在這一根細細的鞋跟上，自然會產生極大的破壞力和殺傷力。所以，電影中是少不了這樣的打鬥情節的，既驚險，又具有可看性，足以抓住人的眼球。看美女閃轉騰挪，足跟一撩、一點、一踢，輕輕鬆鬆地就克敵制勝，還真有些如詩如夢般的美妙，那種優雅，真可以和傳統武俠小說中時常描寫的所謂“摘葉飛花，皆可傷人”相提並論了啊。

這樣的優美風姿，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有很多女性會抱怨腳上的鞋子不合適，也包括我，我就很少能買到合腳的高跟鞋，但是我會選擇放棄繼續穿高跟鞋，而愛美之人，則不然，她們會堅持不懈，甚至出現了腳趾變形或炎症之類的腳病，也在所不惜。

曾經無意中看到一篇文章，看了之後，不覺有些驚心動魄，因為，裡頭洋洋灑灑地論述了穿高跟鞋所造成的健康隱患，我數了一下，有近十條之多呢。

最主要的問題，自然就是造成腳部的變形了。如果長期穿高跟鞋，身子的重量集中在腳掌的前端，就會造成扁平足和拇外翻，腳趾頭會變得畸形，甚至還會產生甲真菌病和雞眼。想想看，這還真是有些恐怖吧，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穿著高跟鞋站在你的面前，讓你看得如痴如醉，可是，她不能脫鞋，如果一脫下高跟鞋，立刻就會露出一雙已經畸形的腳掌，這多少是不是還是會給人造成一些驚悚呢。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畫皮”，雖然沒那麼可怕，可多少，還是會有些震撼吧。

高跟鞋所造成的疾病還不止這些，上面這些，還是最普通尋常的，我翻看了一下，甚至還有膝關節炎、尿失禁、腰背痛……

聽說，高跟鞋是不適合懷孕的婦女穿的，因為懷孕的女性肚腹部位加重，身子重心會前移，這樣如果繼續穿高跟鞋的話，就會使得身體站立不穩，影響腳部的血液迴圈。

想想都覺得可怕，可是，為了追求美麗，女性們是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所以，即使每個人都明明知道穿高跟鞋有這許多壞處，但是，一想到它帶給自己的美妙之處，就會依然趨之若鶩了。穿上高跟鞋的女子，身子挺拔、小腿纖細、大腿緊實、腰肢柔軟，此時的她，便如同一隻高傲的天鵝，她的優雅，從她的足部慢慢升騰起來，一直蔓延到她的頭頂。於是，她不僅征服了所有欽慕她的男士，就連她自己，都會為自己那完美的身姿而歎服。高跟鞋又造就了一個美麗的神話，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會有那麼多的人，心甘情願地，承受那微妙的疼痛呢。

這大概就是人類天生的習性吧，追求自己所認為的'“美”，永不退縮。

有時候會想，這高跟鞋究竟是誰發明的呢？究竟是一位風流倜儻的男子，還是一位善解風情的女子。

《詩經》時代的女子，應該是沒有高跟鞋的吧，因為，很難想象，她們穿著一雙有著高高後跟的鞋子，去山上、去野地裡，“采采芣苡”、“采采卷耳”，所以，她們需要的，應該是那些最簡單、最實用的鞋子，可能就是一根草繩綁著一塊厚布或者是皮革一類的東西。

曾經在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別》中看到這樣的句子：“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當時老師解釋說，這“謝公屐”是一種專門用來登山的鞋子，鞋底的前掌和後跟各裝有活動的鞋齒，下山的時候，卸掉後面的，前面會墊高些；上山的時候，卸掉前面的，腳後跟會高一些，這樣在上下山的時候，會比較容易一些。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高跟鞋最早的雛形呢，卸掉前面鞋齒後的鞋子看上去真的應該和高跟鞋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如此看來，這高跟鞋最初產生的時候，還真是為了走路更加方便而發明的呢，可是為什麼，到了現代，人們只是為了“美觀”和“魅力”來設計鞋子，全然都不顧“舒適”和“方便”了呢？

在影視劇作品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清代滿族旗人女子所穿的花盆底鞋，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高跟鞋的一種變種呢，自然，花盆底鞋的高跟是在中間的，和現代意義的高跟鞋有所不同。但是，它們有一個共同的作用，那就是，穿上它之後，女子走起路來，都好像風擺荷葉一樣。看著影視劇裡頭，美貌的佳人穿上花盆底鞋，走到皇上面前，微微下蹲，翩翩萬福的樣子，真是飄然若仙啊。

當然，這還算不上是真正的高跟鞋，現代人將自己的審美體驗與現代化的科學技術相結合之後，生產出了形形色色花樣繁多的高跟鞋，這些鞋子，才是真正意義的高跟鞋，它們為女性增添了不少的魅力。

不知道西洋的高跟鞋是什麼時候進入中華大地的，是不是在花盆底鞋盛行的時候呢，當那些中國女子們第一次看到西洋人是把高高的鞋跟裝在腳跟部位，而不是腳心部位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不過，我卻知道，當高跟鞋伴隨著西洋的先進科學文化進入中華大地之後，已經有不少的中國女性，被它所折服、為它所傾倒，於是，明知道穿上它不如原本自己穿的那些布鞋舒服，卻還是要毫不猶豫地穿到腳上，這種現象，一直延續到了現在。現如今，高跟鞋已經完全征服了中國女子的心，高跟鞋成為了她們塞滿鞋櫃裡的寶貝，成為了她們逛鞋店時候首選的鞋子，也成為了她們心目中永遠少一雙，永遠需要繼續添置的鞋子。

我從一本書上看到，在西方，16世紀的時候，一位身材矮小的國王路易十四，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高大威猛，就讓鞋匠給自己的鞋子裝上了高高的鞋跟，以顯示其尊貴的身份。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吧，人們意識到了，原來高跟鞋不僅僅是一雙鞋子，而且，還能成為身份這種抽象事物的象徵。

高跟鞋對於女性來說也是一樣，是一種貴族與身份的象徵。試想一下，穿著高跟鞋註定是無法快步行走的，於是就要求穿著者的生活安逸舒適，她們無須因為某種原因而匆匆忙忙地快步疾走，永遠都保持著閒庭信步的優雅和閒適。高跟鞋對於地面的要求也很高，它適合那些平坦的路面，所以，晚會上那鋪著彩色大理石的地面和厚厚的紅地毯，是它最適合的地面，而荒郊野地自然是不行，甚至稍微有些雜草和碎石，也會影響走路。這也正是我不喜歡高跟鞋的地方吧，我不能穿著這樣一雙鞋，在坑坑窪窪的馬路上飛奔，而且還要準確地躲閃開地上的碎石子，然後去追趕一輛即將啟動的公共汽車，或許有高人可以做到吧，但是，我不行。

不知是聽那位“高人”說的：男人統治世界，女人統治男人。我聽了不覺莞爾，這個能夠征服男人的女子，一定是一個穿著高跟鞋、氣質高雅的女子吧。她用不著結實的肌肉、過硬的拳腳、厲害的武器，只是那麼輕輕巧巧地昂首站立著，她的氣質和風度，就足以讓男人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所以，我一直在想，灰姑娘的故事裡，那雙水晶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是一雙高跟鞋吧，因為，只有這樣玲瓏剔透的一雙鞋子，穿在灰姑娘的腳上，才能讓她頓時樹立起自信心，萌發了大膽去追尋至愛的勇氣，才能讓她如此驕傲地站在了王子的面前。或許，讓灰姑娘真正變成一位公主的，不是華麗的裙子，不是氣派的南瓜車，而僅僅是一雙鞋子，一雙有著高高後跟的水晶鞋。

高跟鞋，是移動的風景線，是飄逸的新境界，是性感的代名詞。它是夢，淡淡飄散的夢；它是氣質，濃濃的氣質；它像一座微微拱起的小橋，承載著整個的身軀；它像一葉飄然的孤舟，承載著無邊的魅力……

它只是一雙鞋，一雙讓你穿著覺得會很累的鞋子；一雙稍微不小心，走路就會摔跤的鞋子。

然而，它又是一雙讓你可以昂首挺胸、堅持自我的鞋子；一雙讓你亭亭玉立、充滿自信的鞋子。

一雙雙的高跟鞋，在商店的櫥窗裡熠熠生輝，在時尚美女們的腳上散發著迷人的氣息，我知道，那都是很美很美的，是足上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可惜，我不喜歡。

在我的心中，高跟鞋，實在是顯得太時尚、太現代了，它不符合我心目中那種古典的美。

我不可想象，當李清照“獨上蘭舟”，詠歎“人比黃花瘦”的時候，她的腳上穿著的是一雙高跟鞋，我相信，她穿著的一定是一雙用絲綢和棉布做成的繡花鞋，只有那種用金絲銀線勾勒出來的婉轉，才能真正體現出這位婉約詞人的風姿。

我不可想象，當潘妃“步步生蓮花”地款款走來、盈盈生風的時候，她的腳上會穿著一雙高跟鞋，我相信，她穿著的一定是一雙小巧玲瓏的鳳頭鞋，只有那玲瓏有致、細膩考究的圖案，才配得上她天姿國色的魅力。

我不可想象，當花木蘭代父從軍，騎上戰馬，馳騁疆場的時候，她的腳上會穿著一雙高跟鞋，我相信，她穿著的一定是一雙虎頭戰靴，只有那種簡單、實用和豪放的美，才配得上她的颯爽英姿。

所以，明天上班，我還是穿我習慣的那雙平底鞋吧，不僅僅是因為我不善於穿高跟鞋，而且還因為，我覺得我不需要穿它，我不需要靠一雙鞋子，來增加我的魅力，來讓我變得更自信。

在我看來，女子的美，不在於她的鞋底究竟有多高，而在於那種從內而外的氣質，“腹有詩書氣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