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對話散文

一個穿著開襠褲的小男孩兒，撅著圓溜溜的小屁股，用手攏著一堆沙子。紅呼呼的臉蛋兒，汗水黏合著泥沙，活像個小泥猴兒。

他抬起頭看我一眼，小嘴兒一咧，露出兩顆小虎牙，笑啦。然後，又埋下頭，專心致志地玩自己的沙堆。

孩子，你笑什麼？笑我嗎？笑我這個老傢伙，為什麼滿面愁容？還是為你自己高興，欣賞你隨意得到的歡樂？

也許你是對的，孩子。你獲得歡樂太容易了：一個沙堆，一塊泥巴，一堆小草，一片樹葉……都可能成為你歡樂的源泉。你未泯的童心，你豐富的想象力，可以使你隨心所欲地獲得你想得到的幸福：一截竹竿夾在兩腿之間，就會變成一匹高頭駿馬；一根秫秸棒揮舞起來，就變成一把明晃晃戰刀；想當英雄豪傑和帝王將相，只要大喊一聲我是誰誰誰，就立即得到你所希冀的榮耀和尊嚴，而不必像官迷心竅的成年人那樣，攜帶重金煞費苦心，低三下四地去組織部門跑官……

孩子，我太羨慕你了：你童真、你清純、你年少，你就沒有什麼不可以！你獲得幸福太廉價了，也太容易了，只要沒有混賬的大人橫加干涉，一切童年幸福都唾手可得。

我慚愧呀，孩子！我這個自鳴有學識的長者，其實，用了大半生時間，玩了一場與生活樂趣和人生幸福，並沒有多大關係的成年人遊戲，那是用七色夢幻編織成的慾望彩虹。

這場遊戲，不管以多麼冠冕堂皇的政治口號為藉口，遊戲的真正宗旨，是從名利二字展開的。為此，我早早就拋棄了兒時童心和童趣所釀造的幸福，投身於名利驚濤駭浪的苦海中。在追求高尚理想的幌子下，去實踐欲求難遂的`種種夢想：為區區一個小科長、小處長、小局長向貪的官們獻媚；為一個小助教、小講師、小教授，向學閥們賠笑；為一次提薪、一筆獎金、一點經費向小兒折腰！

孩子，爺爺的話，你聽懂了嗎？如果不懂，你就到海邊去聽一聽，來自大海深處的寧靜。那微微起伏的波濤雖然無語，卻深沉地敘述著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功名利祿恰似過眼煙雲，轉瞬便隨流年化為泡影……

孩子，謝謝你！你的提醒，使爺爺在打發時日的渾渾噩噩中，忽然，有了幾分警醒：爺爺還有機會向你學習：去親近自然，返樸歸真！這個暑期，我打算回一趟農村老家，如果可能我要下河摸魚、撈蝦……爺爺還是個漁獵高手呢，這你不信吧？

孩子，好好玩吧！爺爺給你撐腰！童年，本來就等於歡樂和幸福，歡樂和幸福是你們的權力。誰敢用成年人遊戲，去取代你們天真無邪的玩耍，用名目繁多的學習班和作業本，去剝奪你們歡樂童年，我要狠狠地罵他，無論他是家長，還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