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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雜俎散文

【一】才華不辨忠奸

江邊雜俎散文

有時候,人們在說起才華來,會不自覺的把這個人劃到“好人”序列裡去,再理智的人也不免這麼想。似乎在心理上接受不了一個“壞人”有才的結果,潛意識裡生怕“壞人”玷汙了才華這兩個純潔無比的字眼。

然而,現實卻絲毫不顧人們的想法與願望,自古以來,有多少大奸大惡之人卻才華橫溢,所以有古人說:具備大才華的人,作惡犯科的,才是大奸大惡,因為他們把才華用在了作惡上,比庸才更具危害性。想想看,要是一個才情沖天的人,骨子裡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蛋”,得多麼招人恨?所以老百姓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大秦帝國首位丞相李斯,不論是當時,還是後世,評論他都繞不開他的才華,一篇《諫逐客書》被作為歷代名篇。更主要的,在李斯的輔佐下,秦始皇實現天下一統,成就了“車同軌、書同文、器同量”的盛名。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大才,卻做出了兩件惡事。一是妒殺了同窗韓非,一是受趙高蠱惑扶持胡亥上位。兩件事流毒之大,以至於千百年被後人詬罵。

明末清初有位名人傅山,既是大學者,也是一位書法大家,臨終時告誡兒子,不得學趙孟頫、董其昌的`書法,原因是趙孟頫宋皇貴胄降元,大節有虧。而董其昌則是作惡鄉里的大惡霸。傅山的說法,體現了文人風骨,對趙孟頫的評價是否中肯暫且不論,但對於董其昌卻恰如其分。單單從書法成就上看,他的書法影響了清朝自康熙以後的二百餘年,直至現代,書法家啟功曾經說過,他的書法是成也董其昌,敗也董其昌,這是說自己究其一生也沒有跳出董書的窠臼。在繪畫上也是如此,明末清初好幾位有名的畫家都師法於他,可見他的造詣之高。其實,有明一代,不獨董其昌,老百姓都知道的嘉靖朝奸相嚴嵩,就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文賦大家、書法大家,當時號稱“青詞宰相”,他書寫的“天下第一關”匾額,後人幾乎不能超越。

我們現在一說起大清朝的奸臣,無一例外的會想到和珅。其實,早在順治年間,就出了一位惡臣:朱國治。這位朱大人在任期間,搜刮無度,被老百姓稱作“朱白地”,意思是他所到之處,滿目皆白,諷刺他搜刮民脂民膏之狠。不但如此,朱國治先後炮製了“江南奏銷案”及“哭廟案”,尤其是在“哭廟案”中,羅織罪名殺了金聖嘆。這樣一位惡臣,卻屢獲升遷至雲南巡撫,最後僅僅因為他拒絕吳三桂的拉攏,被吳殺掉,得以列入《清史稿》忠義傳中。

從小,我就知道“文如其人”、“字如其人”這兩句話,然而,當我面對李斯的名篇,面對嚴嵩的榜書、詞賦,面對董其昌的書作、畫作,面對朱國治的所作所為,真不知道應該從裡面看出什麼來。

【二】“破書”之道

老早老早以前,就聽過這麼一句話: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一直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破”,多年下來,斧劈、刀砍、火燒、水煮,各種方法都用盡了,書倒是弄破了不老少,筆下還是不見“神”,免不了琢磨:古人是不是在騙我?

曾經很多人向我推薦《紅樓夢》,實話實說,讀了半截兒,讀不下去,於是自我安慰:咱既不是一個富貴傳家的貴胄後裔,也沒有“肥皂泡”破滅之後的大失落,所以不明白寶二爺的心境變化,純屬正常。但是這話原來也就敢說給自己聽,絕不敢出去大放厥詞,生怕被人家斥以淺薄。後來,聽說魯迅先生也評價過這本奇書: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祕事……,難道怎麼“破”書首先要看你的身份是幹什麼的?再後來,聽說江湖上成立了一個新的門派,叫做“紅學會”,據可靠謠傳,很是紅火。連很多名作家都不寫小說了,改行兒研究起裡面的衣食住行、婚姻物語來。比如:寶二爺的玉佩雕刻工藝到底是南派雕法還是北派雕法,晴雯撕的扇子是哪個百年名店做的,賈赦到底有沒有偷自己的兒媳婦等等等等。《紅樓夢》這本奇書,包羅永珍,百科大全,真佩服曹雪芹。明白了,原來書是這麼“破”的。等到央視《百家講壇》開播,又見到了那麼多名家展示他們是怎麼“破書”的,于丹破《論語》、鮑鵬山破《水滸》等等,不一而足,讓我過了癮,也更加對他們高山仰止。書“破”到這個份兒上,才敢稱大才。然而,讓我疑惑的,一直以來,我頂禮膜拜的諸多大家,卻始終不見登上這個講壇,這個疑問至今得不到解答。

現代有兩位國學大師:錢鍾書、劉文典,應該被世人熟知,兩個人都有很多傳奇的故事。錢先生博聞強記,真正是“讀書破萬卷”,所以才有了《管錐編》這一皇皇鉅著,然而書名偏偏如此“低調”,正所謂:以管窺天,所窺者大,所見者小;以錐插地,所刺者巨,所中者小。儘管是一管之見,然而一錐下去,卻直指要害。劉先生呢,曾經在西南聯大上課時,問學生:從古到今,研究《莊子》最好的兩個人是誰?問罷,自己回答:一個是莊周自己,另一個就是我劉某人!這樣的自問自答,相當的狂放,但學生們卻認為劉先生具備這樣的資本。在兩位老先生的著作中,都顯示了他們高深的造詣。然而,一個共同點:都沒有去挖掘什麼離奇八卦的東西。正應了《圍爐夜話》中的一句經典:講大經綸,只是落落實實。有真學問,必不怪怪奇奇。

我琢磨著,倘若劉文典先生研究《莊子》的時候,要是著力於探究莊周所摔的盆子屬於哪一個窯口所燒的話,他是否還能被稱為國學大師?如此看來,象錢先生、劉先生這樣,才是值得學習的讀書“破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