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遙遠的故鄉和童年之我的阿黃散文

阿黃是我親自抱回家的，當時不足一月，毛也並非黃色，而是不純的灰黑色。

初到我家，它總是安靜的蜷在牆角的柴火裡，不動聲色，一雙墨黑圓溜的眼睛黯然無神，許是太思念母親的緣故。這種無盡的思念最終導致了他孤僻的性格，但那肥肥憨憨的樣子依舊可愛。它對飲食非常挑剔，許是太小就離開母親沒吃到更多奶水的緣故吧！在吃飯前，先聳著鼻子嗅嗅，或大快朵頤，或木然而返，餓得絲毫沒有力氣無精打采的也不願委屈自己。媽媽總是埋怨，窮人出身還富貴矯情，但無論多忙多累也讓阿黃吃得舒心。

阿黃的體魄漸漸健壯起來，灰黑色變成了五月麥子的鮮黃，靚麗了很多。但是他那孤僻的性格與講究的'飲食習慣卻絲毫沒有改變。白天仍是慵懶的躲在角落裡閉目養神，對外界一切事物都聊無興趣，偶有生人經過擾了清夢也只是微微撐起身子，眯縫著眼睛瞟一眼又沉沉睡去，似乎失去了應盡的職責。偶爾有鄰居頑皮的小狗逗弄，撕咬他，他也不反抗不在乎，換個地方重新安頓。媽媽罵它“懶狗”，妹妹說它“笨狗”。

我卻不以為然，有幾次夜深人靜之時，睡意朦朧中我分明聽到了它那慵懶卻洪亮的聲音。他只是不喜歡像其他小狗一樣在主人面前表現自己的責任心，不爭寵而已。他泰然自若，大智若愚，眼神漠然堅定，老氣橫秋的慢慢踱著步子，有一種看破紅塵似的淡定，一隻狗也有這樣的境界。我不但不厭他，反倒欣賞他。

阿黃雖然不活躍，但是和家人卻非常親近。每次回家，就遠遠的看見一個黃黃的身影飛奔而來，猛撲在你的身上，兩隻前腳能搭上你的肩膀，潤溼的舌頭輕輕舔著你的臉，頭在你的頸子上臉上還不停的婆娑，真像一位闊別已久的戀人那麼熱情。它就是這樣，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都說狗是最忠誠的朋友，在阿黃身上，我更是體會到了這一點。每次離家，回頭，總能看見它低著頭默默的跟在你的的身後，蓬鬆的尾巴隨著你步履的節奏悠閒的晃動著，直到坐上了車，它也只是默默的注視著你，眼裡滿是不捨與悵然。它對我們家每個人都是如此，同樣的熱情同樣的眷戀，絲毫不因為罵它甚至打過它而有所偏向，它就有這麼一顆白玉般透明的心，映照著的全是他的主人。

2003年，全國鬧非典的時候，阿黃也不小心染上了不知名的重病。身形日漸削廋，連毛也失去了平日的光澤，兩隻眼睛佈滿血絲，淚流不止，模糊不清，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他整天就躲在柴火裡幾乎是顆粒不沾，奄奄一息。我想它是多麼的難受啊，只是不能表達出自己痛苦罷了。於是我向媽媽提議，把它背到醫院裡去瞧瞧，沒想到一向總是埋怨阿黃挑食懶惰的媽媽也非常贊同。媽媽把它放竹兜裡背起來，我跟在後面，它居然不在蜷縮了，而是比較精神的坐了起來，眼裡也閃出了希望的淚花。原來，它什麼都懂的，它知道自己會有救了。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我的阿黃，沒有善終。一次出門，它照例送我去坐車，可這一送，就再也沒有回來。後來我和媽媽去它走失的地方找了多次，都沒見到一絲蹤跡。或許它早已成了他人的盤中餐、腹中食，或許被喜歡它的人家拉去養了，我寧願相信後者，儘管那樣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從此，我討厭起餐桌上的各種各樣用狗肉烹製的菜餚，甚至討厭別人說起吃狗肉。

每次回家，少了阿黃的歡迎儀式，總覺得回家的味道淡了很多。我只有在心裡一遍遍的回憶它目送我們出行時的深情不捨與悵然失落，回憶它迎接我們時歡樂得在地上打滾，激動得趴到我肩上熱情如火的樣子。甚至在生活不順煩躁不安的時候，也會想起它那憨憨厚厚的樣子，想起那淡遠幽靜的眼眸，而變得淡定起來。哦，我的阿黃，你還在我的夢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