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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寺豆瓣散記日誌

很多地方的美食,無論遠近都會冠以正宗兩個字,而資陽卻幾乎見不到這種現象

臨江寺豆瓣散記日誌

——題記

簡陽從我的視野裡消似的時候,我看到了滴翠的資陽。寫罷這句,我竟然語塞了,歲月,浮想聯翩,生活,搖搖擺擺。一路走來,落魂橋的狗尾巴花還帶著鮮亮的晨露,絳溪河已在層層薄霧中與我漸行漸遠了。

記得巫昌友曾經說過青春是不堪百度的,翻開斑駁的日記本,那些似曾相忘的,花花綠綠的時光來不及細細回味,人已經到了臨江寺。是的,到了臨江寺,我竟渾然不覺,五臟六腑裡還翻騰著臨江寺,豆瓣的味道,在邛崍街頭,你會為空氣裡彌散的酒香沉醉,在臨江寺,你也會為沁入生命的味道而流連忘返,做為四川人,回鍋肉的誘惑是無法抵擋的,也是致命的,那一片片紅亮且肥而不膩的尤物浸潤著資陽山水的神韻。

勿庸諱言,回鍋肉是有魂的,它的魂就是鮮亮香辣的臨江寺豆瓣,看似輕描淡寫的味道里,隱隱飄散著資陽河流派抑揚頓銼的高腔,溫婉著訪萇問樂的古韻,靈動著河有九曲的煙雨。一山一水,一味一閣,在歷史洗盡的鉛華里,只有味道才留得住人心。曾經,小小的一罈臨江寺豆瓣成了人民大會堂宴請國賓的佳餚。曾經,小小的一砣臨江寺豆瓣,成了抗日川軍的最愛,豆瓣下飯,拌白菜,甚至醮草根都成了抗日將美味,麻辣而不失溫潤,勇猛而不失堅忍,以至於川軍成了日寇最怕,最不願意碰到的部隊,“打不死的川耗子”,成了鬼子的噩夢。

“歷史有淚祭英烈,豆瓣有情慰忠魂,硝煙散盡,饒國華將軍當年的”辣“字軍魂已鑄成了豐碑,傳說,連身在重慶的蔣委員長也忍不住感嘆“川軍忠勇,豆瓣有魂”辭賦家冷林熙先生曾經說過,到了臨江寺,如果不走上一遭,那是無論如何也是對不起自已那一張胃的。與臨江寺的相熟,就在乘客的一上一下之間,背兜、扁擔、夾背、簸箕、這些有著鄉土氣息的物件滾滾而來。沒有見到桃花流水般的女子,沒有聽到晨鐘暮鼓般的梵唱,一邊塵土飛揚,一邊流水淙淙,山與水,結合得如此的天衣無縫。在汽車一顛一跛的起伏裡聞到了時斷時續,讓人垂涎的豆瓣香味。

年華若水,拾不起過眼雲煙。記得早些年,貨郎們挑著篾筐,巴嗒著葉子菸,一邊吶喊臨江寺豆瓣,一邊遊蕩于田間地頭,那近乎川劇高腔般的吆喝,高低起伏頗具律感,所到之處,總能引起狗的狂吠,引起姑娘媳婦們的關注。滿滿的籮筐裡除了日用品外就是用小罈子裝的臨江寺豆瓣。買豆瓣,用四川話來講就是打豆瓣。貨郎些都是走街串巷的生意人,見了漂亮的姑娘和媳婦,總會討好的多打一點點,順便,見縫插針的說笑幾句。姑娘媳婦一般都是視而不見,笑而不答,呵呵幾句敷衍了事。

在物質貧乏的年代,一木瓢豆瓣就是鮮活的下飯菜,既可以做調料又可以直接當菜吃,那是很受人們歡迎的。資陽和簡陽的距離不遙遠,因為活色生香的臨江寺豆瓣,兩地的聯絡更加緊密了。從簡陽的蘆葭橋龍骨嘴到資陽的黃蟮溪,從落魂橋到筏子橋,祖祖輩輩一直流傳著這麼一句俚語〞嫁漢嫁漢,要嫁臨江寺豆瓣〞,淺白的說詞,道出了臨江寺豆瓣令人心動的過去。相對於成都來說,簡陽資陽以前都是很窮的下五縣,不管經濟怎樣的落後,資陽臨江寺豆瓣的鮮香是絲毫不遜色於郫縣豆瓣的。

臨江寺,顧名思意就是臨江的寺廟,清波漣渏,香火嫋嫋,在木魚魚聲聲的氛圍裡,竟然出了如此的美味,讓很多文人墨客都百思不得其解。90年代,曾經有好事者帶了一罈臨冮寺豆瓣到日本去化驗,企圖借日本人的高科技手段,破解豆瓣生產中最關鍵的環節,據說各項資料出來後,小日本也傻了眼,明明按比例配製的產品,味道卻與臨江市豆瓣大相徑庭。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這個道理小日本也許永遠也明白不了,好比簡陽羊肉湯,離開簡陽後再也不是當初的那一個味。資陽對於我始終是陌生的,臨江寺豆瓣卻是我生命之中最熟悉的一部分。

從簡陽到資陽,一路向東,我跟著臨江寺豆瓣的味道執著前行。有人說,不同的味道,總會勾勒出不同的人生,我有些將信將疑,又有些誠惶誠恐,面對美食的碗中風波,只有去傾聽一些久遠的傳說N。傳說,永遠是沒有記載的,或者是不方便記載的。N多年前的N多年,臨江寺一帶香火旺盛,寺廟眾多,有一年王爺廟裡的和尚竟然與村姑相戀了。主持得知後,大為光火,毫不手軟的`棒打鴛鴦,強行讓和尚中斷了與村姑的聯絡,面壁思過15天。突然沒有了和尚的訊息,村姑有些慌亂,偷偷溜進市廟找了和尚多次,勸其還俗。和尚是左右為難,最後還是以面壁思過為由躲了起來。村姑不死心,但也沒有做過多糾纏,多加時日,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到了秋天,村姑把沱江岸的紅山椒,生薑,生菜油,發酵的葫豆,混合後,用十幾個土罈子裝好,埋入地下。半月後,村姑啟開罈子,香辣撲鼻,她把豆瓣醬分成若干分,送與眾多的僧眾。

這些平日不沾葷腥的僧眾,哪裡見過如此的美食,吃了之後大呼過癮,就連王爺廟的主持也忍不住跑來蹭吃的。一月之後,村姑突然斷貨了,沒有了豆瓣下飯,和尚們吃不香,睡不著,平日坐守青燈的那顆心再也無法淡定了,紛紛跑出寺廟打探究竟。村姑這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說自已的男人被關進廟裡當了和尚,一個人實在沒有功夫和心情製作豆瓣醬。眾和尚聽後,對王爺廟主持的做法生了嗔怪之心。捫心自問,和尚也是人,既同情弱小,也無法抗拒美食的誘惑,在大家的當頭棒喝下,主持同意了和尚與村姑的婚事,還給類似這種無法擺脫情網的弟子取了一個很冠冕堂皇的名字叫做俗家弟子。

一段愛情,因為臨江寺豆瓣成為了千古美談,一個女人用味道拴住了一個男人,這麼多年過去了,臨江寺豆瓣依舊泛著淺淺的甜。“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如今臨江的寺廟沒有了,臨江寺的豆瓣卻神奇的傳了下來。走過落魂橋,走過沱三橋,一路簡陽到資陽,終究走不出臨江市豆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