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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儀與蘇軾之交:朝夕唱酬 批訟理案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這首極富民歌神韻的《卜算子·相思》流傳數百年,膾炙人口,但問及作者姓名,多數人卻說不出來。在濱州市無棣縣信陽鄉,有一個村莊名為李通判村。“ 李通判”即指這首《卜算子·相思》的作者李之儀。

李之儀與蘇軾之交:朝夕唱酬 批訟理案

李之儀,字端叔,自號“姑溪居士”。他是北宋中後期“蘇門”文人集團的重要成員,官至原州(今屬甘肅)通判。據考證,無棣縣是李之儀祖籍所在地,村莊以“李通判”命名,正是為了紀念這位詩、詞、文俱佳的文士。李之儀一生官職並不顯赫,但他與蘇軾的文緣友情卻流傳至今。

蘇門弟子 莫逆於心

李之儀(1048年-1127年)出生於無棣李氏名門望族。22歲的李之儀進士及第,初任職四明、萬全縣令等。他才華橫溢,琴棋書畫皆其所能。《四庫全書》稱李之儀的文章“神鋒俊逸,往往具有蘇軾之體”。他的詩詞文章寫得好,在一定程度上是受蘇軾的薰陶、指點;他仕途多舛,也與蘇軾有很大關係。

蘇軾對李之儀的影響極為深刻。《姑溪居士全集》中收錄與蘇軾有關的作品四十餘首;《蘇軾文集》和《蘇軾詩集》中收錄與李之儀有關的作品二十餘首,特別是在遇赦北歸的一年時間內,蘇軾給李之儀的信箋就達七封。由此可見,二人的情誼非同一般。

蘇軾比李之儀年長,李之儀視蘇軾如兄若師。熙寧四年(公元1071年),蘇軾因與王安石意見相左,受到排擠,出職杭州、密州、徐州,再貶黃州,顛沛流離十餘年。對蘇軾流放外地,李之儀甚為不平,他積極聯絡一些舊日好友和官宦在朝中活動,以圖蘇軾早返京師。他把自己的思念、想法書函一札,遠投黃州。

蘇軾接閱後,心情十分激動,旋即復《答李端叔書》,直抒胸臆,表達了自己已厭倦官場遊戲,淡泊利祿聲名,與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樂趣。此間,還有蘇軾《與李公擇書》、《次韻答李端叔》等,坎坷的仕途加深了兩位文人之間的友誼。

同朝為臣 惺惺相惜

元豐八年(公元 1087年),神宗崩,哲宗立,高太后臨朝聽政。蘇軾被召入京,授職中書舍人、翰林院知制誥,又授監管學士院考試、進士貢舉之職。“蘇門”再度興盛。此時,在樞密院任編修的李之儀亦成為蘇門常客。

蘇軾稱讚李之儀的文章“入刀筆三昧”。他將李之儀的詩與唐代著名詩人孟浩然相提並論,並希望以後能夠把自己的詩與李之儀的詩編在一起,可謂文人雅士,惺惺相惜。

這段時間,蘇軾與李之儀兩人同朝為臣,一為中書省(西省)中書舍人,一為樞密院編修,閒暇時常常湊在一起,切磋詞句,談古論今,雅集於西園。接下來的幾年,是蘇、李結識以來交往最密、情誼趨篤很值得回味的美好時光。對李之儀的文采、品行,蘇軾給予很高評價。《蘇軾詩集》中有《次韻答李端叔》詩:“若人如馬亦如班,笑履壺頭出玉關。己入西羌度沙磧,又向東海看濤山。識君小異千人裡,慰我長思十載間。西省鄰居時邂逅,相逢有味是偷閒。”

蘇軾在詩中回憶起二人初識的情景:儘管當時人眾繁亂,但李之儀的不凡氣度,卻如秀木於林,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十多年來常常魂牽夢繞,難以釋懷。

朝夕唱酬 批訟理案

因朝中政權更迭,蘇軾一直處於被貶和大赦的動亂當中。李之儀長期陪伴在蘇軾的'左右,吟詩作詞,交流文字。元祐 八年(公元1093年)九月,支援舊黨的高太后薨,哲宗親政,舊黨皆被貶謫。蘇軾無奈出守定州。他奏請以李之儀為籤判,一同赴任。

蘇、李在定州僅僅半年,但也是二人最為留戀的時光。在任期間,李之儀不僅在文章造句上收益多多,也從蘇軾身上學到了許多為官為人之道。定州軍政制度渙散,紀律鬆弛,衛卒懶惰驕橫,酗酒賭博成風,還有軍吏貪汙、私售倉廩存糧。以往的太守竟不敢問訊、查辦。蘇軾在李之儀的協助下,申飭法度,明令規制,並把幾個惡性昭彰、民憤極大的官吏發配到遠方艱苦的地方服役;命令軍士修繕營房,整治軍紀,嚴禁飲賭,軍中衣食漸趨豐足;又領兵演練,學習兵法佈陣。時日不長,定州軍政煥然一新,民眾讚譽之聲不絕於耳。蘇軾不為榮辱得失左右,於荊棘坎坷中樂觀向上,更兼關心民瘼,體恤兵士,清廉勤政,為官為人,堪稱典範。

這一切,對李之儀的影響非同一般。二位相互傾慕者“朝夕唱酬,批訟理案,賓主甚歡”。

端叔之徒 蓋不過三

好景不長,紹聖元年(公元1094年)四月,蘇軾一月之內接到三通貶謫之令,最後貶之嶺南惠州。蘇軾深知厄運當頭,後會無期,遂將所藏書畫分送諸友,又作《次韻李端叔謝送牛戩<鴛鴦竹石圖>》。詩中有忠告,有慰勉,更有殷殷惜別之情。

自此蘇、李二人分手,天各一方。八千里路雲和月,萬里關山陰與晴。距離不但未沖淡二人之間的深厚情誼,相反二者之友情更篤。之後,李之儀就任原州通判,但他對蘇軾這位亦師亦友的至交非常想念,常常作詩賦詞,以解心中之苦悶。此後,李之儀本人雖受蘇軾和黨禍牽連,獲罪陷獄,屢受磨難,但絲毫沒有減弱他對蘇軾的敬重和牽掛,作《讀東坡詩》、《跋東坡大庾嶺所寄詩》、《和東坡贈嶺上老人》等。

紹聖四年(公元1097年),蘇軾再貶海南儋州。世態炎涼,當年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的“蘇家大院”,此時已是門可羅雀。但李之儀卻昂然不避,我行我素。二人飛鴻傳書,期盼重逢的時刻早日到來。蘇軾《答李端叔十首》及數件信函,盛讚李之儀的超群才華、光明磊落的品行,叮囑李之儀注意飲食起居,關切之情躍然紙上。趙鼎臣《竹隱畸士集》卷二十《書楊子講所藏李端叔帖》言:“東坡先生既謫儋耳,平日門下客皆諱而自匿,惟恐人知之。如端叔之徒,始終不負公者,蓋不過三數人。”

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一月,哲宗崩,徽宗立。蘇軾再次遇赦,由海南北歸。近一年的艱辛輾轉,建中靖國一年(公元1101年)七月,蘇軾歸途猝死常州。噩耗傳來,李之儀悲傷萬分,痛不欲生,甚至感覺活著太無意義,“十計日來,方有生意。”崇寧元年(公元1102年)五月,蘇軾靈柩運至穎昌,李之儀號啕涕零,繼而含淚揮寫輓詩。他對蘇軾的評價極高,認為蘇軾必定名彪青史、萬古流芳。

兩年後,李之儀遭誣陷謫太平州(今安徽當塗縣)。官場失意,子死妻喪,生活困苦,使他常常追思過去,更加懷念蘇軾。“幾度驚回窗下夢,新來添得雨中寒。傷心不見東坡老,縱有鵝溪下筆難。”這首詩道出了李之儀對蘇軾非同一般的情誼和思念。

數年後,李之儀遇赦復官,除職唐州,授“ 朝議大夫” 。 但他未赴任,仍居太平州南姑溪之地。 飽嘗了官場黑暗和人間疾苦的李之儀,空懷報效朝廷和濟世救民之志,將自己的餘生全部消磨在詩文詞賦上。當年蘇軾謫黃州時,自號“ 東坡居士” ,李之儀也以太平州城南姑溪河(又稱鵝溪)為緣,自名“姑溪居士”。在這裡,他寫下了許許多多佳作。正如南宋女詞人李清照在極度孤寂和痛苦的境遇中,吟出了千古絕唱《聲聲慢》一樣,李子儀以《卜算子·相思》這首詞成就了千古詞人。

李之儀畫像

李之儀書《汴堤帖》

蘇軾題名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