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還欠你一次旅行散文

我去過不少的地方，武漢、重慶、成都大大小小有幾十個城市，各種交通工具都嘗試了一遍，也吃了不少當地的美食，欣賞了不少靚麗的風景。

我的人生格言是身體和靈魂必須有一個在路上，這不我打算趁著自己的年假再去一趟尼泊爾，讓自己來一趟朝聖之旅。正在準備出發時接到了哥哥的電話，這才讓我想起我還欠媽媽一次旅行。

一

在小的時候，經常會聽媽媽唸叨，你說坐飛機到底是什麼感覺，將來等有錢了我也要去坐一次。每到這個時候，我一定會嚷著說：“媽媽，等我長大了，我帶你去。”好在有哥哥的提醒，否則不知道還有多久我才能長大。

自從2005年後，媽媽就很少提及自己想出去的打算，只是偶爾會說起想去一趟縣城或者想去吃一頓我爸許諾了很久但沒有兌現的自助餐。不過，她只是說說而已，一旦我們真準備去的時候，她一定會說，你們去吧，等我腳好些了，你們再帶我去。

媽媽的腳是在05年臘月不幸摔斷的，當時因為家裡的條件很差，她沒有選擇去醫院，而是用了當地一位土郎中的中草藥。我至今也能清晰的記起，媽媽不止一次因為腳疼的緣故而流淚不止。臥床了兩三個月後，媽媽終於能夠站起來了，只不過右腳的髕骨摔的粉碎，腳再也使不上力。

媽媽恢復後，我陪她去過幾趟鄉鎮，她每次都會盡可能的不依靠我的攙扶，但每次都走的非常吃力。嘗試了幾次後，媽媽放棄了，除了特殊情況以外，她的活動範圍只在家的附近。

近幾年媽媽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總是頻繁的生病，有的時候感冒幾個月都不能痊癒。我和哥哥都很害怕，所以才有了這次“強迫”媽媽的貴陽之旅。雖然媽媽百般推遲，一再表示要等自己的腳再恢復好一些，但我們大家都知道時間越長、年齡越大，情況只會越來越糟。

今年50多歲的媽媽，去的最遠的地方是我們當地的一個市，坐的還是別人拖貨的小貨車。於是在網上給媽媽訂好飛機票後，她就開始打退堂鼓。最終還是我和哥哥的一再堅持，才有了這次貴陽之旅。我知道媽媽是害怕，害怕別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害怕自己與所謂的大城市格格不入，也害怕自己連飛機的樓梯都上不了。

儘管我一直告訴媽媽不用害怕，然而我也擔心幾十年沒有出過家門的她會有意外狀況出現。於是我早早的就在機場等候，當遠遠的看見哥哥扶著略顯滄桑的媽媽慢慢向我走來時，我想起很早之前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你長大了，她就老了。

二

在媽媽沒有出發時，我就早早的訂了一家不錯的酒店。雖然之前媽媽一直在叮囑我，不要亂花錢，但我想著竟然是她的第一次旅行，我無論如何也要讓她開心。

到了酒店後，媽媽並沒有我想象中高興，反而是因為服務員的熱情以及酒店的燈火輝煌變得小心翼翼。第二天儘管我說了酒店有早餐，但媽媽仍然執意叫我去買稀飯和油條。到了後面我才知道，她不願意在酒店吃的原因是擔心太貴。

在貴陽的幾天，因為媽媽的行動不便，我們並沒有去很多地方，但在去黔靈山的過程中有一件事讓我難以忘懷。因為我們下車的地方需要通過地下通道，在上樓梯時我感覺到媽媽緊張了起來。我問，媽要不要我揹你？她拒絕了，但是在上階梯的過程中她一直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而樓梯的寬度只能勉強讓兩個人同時通過，所以在我和媽媽的身後就堵了一堆人。媽媽說，你趕緊先走，別擋人家路。

我能感覺到媽媽的手有些顫抖並且出現了許許多多的汗。這讓我想起我6歲時候發高燒的場景，那個時候家裡窮，沒有錢帶我去外面醫院，媽媽就揹著我敲遍了全村人的大門，求人家能借兩塊錢，讓我去醫院。具體的`情形，我記不清了，只是後來有人跟我說，當時我媽媽幾乎差點跪下，才借來我的醫藥費。

媽媽還在儘可能的加快自己的步伐，我用力握緊媽媽的手，儘量不讓自己流淚，看著媽媽吃力的表情，我回過頭朝著我身後的人說了句，對不起，耽誤大家幾分鐘，我媽媽腳不好，走的慢，希望你們大家能夠等等她。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人發出其他的聲音，眾人都微笑著朝我點頭，然後說，沒事，你叫阿姨慢慢走。

三

我一直都害怕離開家，因為每次媽媽都會倚靠在門柱那裡目送，直到我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幾乎每次都會說：“媽，待會你可別哭啊？”我媽通常會做出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道：“有什麼好哭的，又不是不回來了。”是的，我會回來，但我媽仍舊每次都會哭。

讀大學這四年，我從沒有接到過我媽主動打給我的電話，唯獨有一次是在2014年11月。接通電話後，她聲音很洪亮的問道：“兒子，你在幹嘛？”母子連心，這話一點都不假，我聽出了其中的端倪。“媽媽，你怎麼了，感覺你不舒服。”她一直在否定，說自己很好，就是有些無聊，在我不斷的追問下才說出，自己舊病復發，臥床已經快一個月了，害怕自己起不來，所以才會給我打電話。媽媽說，爸爸去上班了，哥哥去陪嫂子做產檢去了，家裡只有她一個人躺在臥室。爸爸在上班前給她準備了一大碗飯放在床邊，如果餓了就會吃一點，她叫我不用擔心。

我急忙趕回家，在火車上想起在08年大學聯考前夕，母親從老家帶了十多個雞蛋送到我的高中。當我看到她憔悴的模樣站在校門口時，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暈車，超過1個小時的車程一定會吐，她的腳一旦捲縮在一個地方過久一定會疼，即使這樣她還是來看我，手裡的十多個雞蛋在經過6個小時車程後仍舊是熱的。

在貴陽沒有待幾天，我就要開始上班了，媽媽也要回去了，看著媽媽隨著人流蹣跚的進入安檢區時，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媽媽走後，我在機場站了很久。回憶著從小到大，我欠媽媽的何止是一次旅行，然而僅僅是一場簡單的旅行，卻用了23年才得以實現。如今，不知道年逾50的媽媽還有幾個23年，但願今後，不要再讓她等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