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臨天竺散文

筆者從達卡乘機所降落的國際機場，原名叫“達姆達姆”。

此係當地一種鼓的名字。絕對印度特產。高安塞腰鼓八尺，矮馬山會鼓三分，皮薄臉厚，貌不驚人，不知派什麼用場？反正一敲“嘭嘭”的，就倆音節，沒有音階。說它空乏無味吧，卻能發出“達姆達姆……”上傳溼婆，下達閻羅的一種神韻。但僅憑此韻，便定奪一邦之國際機場的大號，實在有違飛航的嚴肅性。

凡事，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飛機場的取名，絕非兒戲，搞不好有空難之虞。一隻鼓，再神奇，也飛不上天。當局考慮再三，覺得還是換上西孟加拉邦首府——“加爾各答”的尊號穩妥些。

新名字倒是順耳好聽了，可就是有點擋牙搪舌。說出來時，像咀嚼剛出鍋的鐵蠶豆——嘎嘣嘎嘣的。筆者少時頑驁不馴，常遭校方和家人白眼，故患有輕微自閉的口吃症，如今再趕上入境天竺的節骨眼兒，忽然感覺上牙碰不到下牙了——結巴得有點邪乎！唯恐一會兒海關見官時，磕磕巴巴地現出一副老不正經的衰相。

俺只顧著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這拗口的名字，直練得腮幫子泛酸水。至於如何離駕，怎麼出艙，機場啥樣？竟一片空白。只覺六神無主，兩腳浮雲。

不管怎麼說，這次袖手空降進入印度，總好過當年陳玄奘，扛著書箱，夾著雨傘，出沒在虎狼環伺的榛山野莽。

話雖這麼說，還是不要露出得意之色，夫子曰“滿招損”。夾起尾巴做人，沒錯！況且卑謙之貌永遠是咱禮儀之邦的'金字招牌。於是乎，縮肩函背地夾在一眾人中，鑽進了墓道式的一段空間。只聞履響，不見人形。喉嚨頂著門栓，神經緊繃得可以開箭。雙腿也一步攆不上一步地拌起蒜——想必離陰曹地府已不太遠。

幾度的瞎光瞳孔，總算一點一點放大。忽的一閃，前方跳出一豆光區，頃刻化作刺晃的一廓燦然。其中似有異象遞進，一步一魅影，一步一色空，可謂步步驚心。走至甬道的盡頭，終於露出了十億蟻國的泱泱大觀。

啊——唐三藏的天燈佛國，俺的紅塵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