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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在乎我的那個人走了散文

2013年10月7日晚20點左右,我磨嘰著正準備吃晚飯,妹妹電話來告知我,父親不行了,正在搶救。我和老公就急速的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穿著睡衣,開上車就上西漢高速了。路途上,妹妹再次電話來,不要趕了,慢些開車,搶救無效,父親已經斷氣了。

最在乎我的那個人走了散文

我腦子一片空白,一下子洩了氣。不知道奔回去幹什麼?父親斷氣了!死於心梗。我們在秦嶺服務站停了車,換了衣服,喝了點水,吃了點什麼東西沒有,不記得了,接著繼續走了。

就在前半個月,我還夢見父親和母親說笑。他微笑著,神采奕奕,精神矍鑠。旋即我就驚醒過來,母親,不是十年前就癌細胞擴散,無法手術,已經過世了嗎?

第二天給父親打電話,問了他的近況,卻有意沒有說起這個夢。父親在電話裡認真絮叨著侄女蘇芝怎麼怎麼了……

自從母親過世,這十年,父親好像從來就沒有開懷地笑過。

也許父親尚算是有福之人,衣食無憂,兒孫滿堂。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家是寂寞的。

於是我說:“爸,今年春節我來接上您,咱們自駕去成都過年,您說好不好?”(父親不喜歡我生活的北方城市,他嫌風大,說冷風直鑽衣服後襟。)四川是他的祖籍,他應該喜歡。我說成都那兒風景好,美食多,他想了想答應了。

那一次電話,竟就是我與父親的最後一次長聊。

那個國慶長假,我有其他事情要處理,沒有回家,因此錯過了與父親最後一次的相聚。

我的父親,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心裡有過怨艾?古人說,父母在,不遠遊。可是,我這個不孝的女兒,一直逍遙在外,在他老了需要陪伴與照顧的時候,卻不能膝前盡孝。

其實我愧對我的父親對我一向的偏袒與倚重,我的性格骨子裡和他一模一樣的,薄涼,理性,倔強。

10月8日,凌晨零點左右,我火急火燎的回到祖屋,因為父親有遺囑,他要和母親土葬合葬。父親已經從醫院拉回祖屋,在祖屋設好了靈堂。

我默默地跪在父親的.靈前,顫抖著摸摸他的手,沒有一絲溫度,如我涼徹骨髓的心緒,他已經被穿上了壽衣,富麗堂皇的黑底綵綢長袍,雖說美,卻透著怪異。不能行動自如的樣子,身邊是嚎啕著的人群,父親的表情,很安祥,很冷漠。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鬍子拉碴的,冰冰的,我數了數壽衣的層數,妹妹悄悄解釋,按規矩穿的,怎麼怎麼……

我就那樣跪著,忽然聽到父親唸叨我跪在客廳裡幹什麼,擋他的路。我看見他忙著走過去了,我準備喊他。一轉臉,看到地上躺著的人,腦子恍惚的短路了,詫異誰在這躺著?我看到那張熟悉的、英俊的、冷漠的臉,我清楚地明白,我再也看不見活著的父親了!他真的離世了!我的父親,那是我人生最初、也是最後的心靈的陣營。

二百多公里的夜奔,心之重、之痛、之恨、之怨、之無奈、之無助、之惋惜、只匯成心亂如麻。眾目睽睽之下我沒有哭,深深地埋著頭,心裡卻充滿徹骨的悲哀,眼淚滴滴答答地滾落。

天快亮的時候,姐弟開始商量白天的分工。我給了弟弟一筆錢,以助他料理喪事。

我去了父親住的房間,電視,床,大衣,哦,那是我哄他幾十塊錢買的羊絨大衣,他高興的穿著去釣魚,回來就數落我不該騙他,讓他鬧出了笑話。人家馬叔有一件一模一樣的,馬叔認得。我知道好心辦了壞事。嚇的我後脊背發涼,一額頭冷汗。父親又笑著說:“騙我也沒事,我還是高興。老馬還說,老蘇啊,養女兒好啊!”眼前似乎晃著父親俊逸披著大衣的身影,我定了定神,身影又沒有了,我悄悄退了出來。

10月9日,是父親出殯的日子。

最後一次細細地端詳著父親,父親表情很安祥,就像是熟睡了一般,臉色有些發青了。父親生前,齒如編貝,臨死,牙齒依然完整無缺。

父親真的要走了嗎?記憶中父親說過,將來他要是走了,要和母親合葬。要我依然要愛護好這個家。

那一刻,我不能想象,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的家,還是家嗎?

依照故鄉的風俗,蓋棺的時候,至親要離遠一點,怕死者捨不得,把生者帶走。我依然在合上棺木的前一刻,拉著父親的手不知所措,大娘娘生氣地過來,麻利兒地掰開了我的手,拉著我轉身,棺木立即就合上了,釘子叮叮噹噹地固定好了棺木蓋子。

然而,幾小時之後,我抱著父親的相框,看著清瘦的父親最終和母親躺在了一起。

父親默然無聲,我卻心如刀絞!天寒露冷,躺在那個冷冷的黑漆棺木裡,父親該有多冷啊!

我多麼願意相信,生死有輪迴。我多麼希望在幾十年之後,我還能在另一個世界裡陪伴父親。如果有機會,我只想做一個柔弱,戀家的女兒,日夜環繞在父、母的身邊,讓他們永遠沒有孤單和牽腸掛肚的惦念,只有歡笑。

我從東屋跑到西屋,再從樓下跑到樓頂,卻再也尋不見父親的身影。飯桌上,舉到空中的筷子夾的菜,卻找不到父親接菜的碗了;父親睡過的床空了;電視再也不閃亮了;父親的衣服、被子,都被一把火點著燒了。

我一個人再次默默上樓,父親退休後,張羅著重蓋祖屋,祖屋新蓋起之後,父親就在閣樓烤火了。閣樓裡父親2012年元旦前給我烤紅薯的樹根還有餘梢,灰還在,我還記得我最後一次送給父親的茶葉,是他喜歡的紅茶,糯米香普洱小坨茶,一圈一圈繞在黃色錦緞盒子裡。他給我銬的紅薯,香甜極了。他從茶缸裡分給我茶味極濃的陝青茶茶水,濃得都苦了。我也最後一次,不聽話地烤起紅薯,很有本事地、不停地給紅薯堆刨弄紅紅的炭灰過來,再把柴火擺弄過來,擺弄過去,在他轉身忙什麼事,一會兒的工夫,火就被我刨熄了。他無奈地用吹火棍又引火的情景,歷歷在目,唯獨沒有了父親的身影。

2013年10月10日,我和弟弟,妹妹一起吃了一頓飯,妹妹哽咽著要我多回去,父母不在了,咱們不能感覺家散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到2014年全年,我回去了五、六次,姐弟每一次都會聚餐,喝酒,給父母上墳。直到妹妹讓我不要那樣勤地奔波了,彼此照顧好各自的身體。我知道他們終究是挺過來了。

2013年10月10日下午,我回了咸陽。

天,還是那個天,明淨高遠,大朵大朵緩緩移動的白雲堆,像一群悠哉樂哉的綿羊般安祥。

地,還是那個地,青的青,黃的黃,有的一馬平川,有的坎坷不平。

天寬地闊,卻再也不會有人叮嚀我要改脾氣;要保重自己;卻再也沒有人在乎我是否快樂;再也沒有人在乎我是否順心了。

我茫然四顧,卻舉止無措,終於淚如決堤……

嗚呼哀哉,伏維尚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