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了就吃巧克力散文

喜歡喧囂中悄然躲進小屋的感覺，門掩上，增一層寂靜，窗戶關上，又增一層寂靜。扭動門鎖，“啪”的一聲反鎖了，和紛擾隔離了一層。走到光滑而亮的暖氣片前，熱氣撲到手上，臉上，和紛擾又隔離了一層。聞著封閉圍攏而來的溫暖氣息，看著光影下簡潔如隔世的陳設，這偷來的安寧使周身都妄自沸騰起來，暫得的幸福感，片刻的閒逸，臨時的逃離，使這小屋子的時光變得濃厚起來，坐在椅子上，望遠方兩蔟火炬明明滅滅著，像來自天外，飄搖，神祕。

從口袋裡掏出巧克力，用脣舌一點兒一點兒地品，先是平淡無奇的`苦，似乎人活著把苦頭吃得都浸潤到骨子裡去了，這點單薄乏味的苦已經構不成任何吸引和誘惑，後邊，才湧上來香，甜，膩，等等複雜之極的口感。這種令人上癮的層次感，期待感湧來的時候，可以想象置身於巴黎香謝里舍大街，窗外是無所不包的日子，異樣的，清靜的，落迫的黃昏，可以想象一種漂泊的，漫無目的的生活。巧克力樣有無限回味的生活。

這巧克力還是那天早晨在超市裡逛，鑽進包子，饅頭蒸騰出來的塵世氣味裡，正考慮著是該買些豆腐，土豆，尖椒回家經營一頓正而八經的飯，還是乾脆買些方便麵對付一餐。一位朋友從貨架那邊冒出來，也如我一樣兩手空空，六神無主，或者說我們都在這個過分沉寂的早晨，打算從超市這個市井之地汲取點生之趣味。她拉住我問：想買什麼？我說：不知道。她笑了，心照不宣，我們都不是專意於柴米油鹽的人。至少是有這麼一天，我們無心生計，停頓下來，拋下些入世的精神頭兒，關照一下靈魂：忙啊累啊糾結啊是為了什麼？我們找到生活的本質了嗎？大多數情況下，我們貌似胸有成竹，獨立自主。其實都在隨波逐流。她看著我神不守舍的樣子，說：鬱悶了吧，走，買巧克力去，吃點它，就快樂了。我們在貨架之間尋找著巧克力，此時的巧克力不是一種美食，而是一種精神的救贖物，是渡了一層靈光的。和阿拉丁神燈什麼的類似。這就太奇妙了。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我們沒有提著青菜，肉，奶，蛋，看樣子是這一天吃西北風，不過了。祕密在口袋裡呢，幾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足以頂得上一大堆飯食。

在小屋裡享受巧克力的時候，不是因為鬱悶，只為證明活著除了層出不窮的苦處外，還能品出一點甜來。不由得深深懷念一位逝去的朋友，她沒有耐心再去等那點甜，決然去了。我還能想起她給自己做排骨麵的樣子，我笑她一大早的，就一個人吃飯，那麼隆重，也不嫌麻煩。她說，生活就得麻煩著來才有勁頭，她是無肉不歡的，吃飯從來是有湯有水，熱熱呼呼。不願啃餅乾，吃方便麵。那天，她讓我看她穿吊帶背心的傲人身材，還讓我猜多少錢買的。吹噓自己的講價本事，信誓旦旦：再買衣服帶上我，包你全市最便宜價。如今，我到哪裡去找她呢？那麼愛美食，吃排骨麵吃得津津有味的她，愛打扮，會生活的她知不知道鬱悶了就吃巧克力呢？我沒來得及告訴她，告訴她偶爾也要放下，放下使自己受累，受罪的一切，只買點巧克力來吃。

如今，至少，她不能像我這樣，安然地坐在這裡，吃點什麼，喝點什麼了。死的永寂之後又是什麼呢？我們不可知，只是痛惜，又快過年了，她不能再跑東跑西的買年貨了。可也不用再去嘗越來越無味，令人失望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