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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群散文

久不去瀑布群了。過罷年,突然念想起來。就攛掇妻兒,又約了兩家朋友,再去轉轉。

瀑布群散文

出發得晚,到山腳下,已經十點多鐘。沒有山門,不賣門票,三三兩兩的遊客,自由出入。十幾年前,這裡剛剛被發現的時候,名氣一時很大。遊客既多,門票也就少不了了。到後來,不知為什麼,棧道修得很暢通了,遊人卻少起來,以至於廢棄至今。也好,大自然敞開懷抱,想來的來,想去的去;不收門票,沒人限制,倒好。

極平常的山口,極平常的河谷,加之冬季,河水清淺,只見水影,不聞水聲,一時看不出微妙。沿著山谷間的棧道直走,約百餘米,陡然一折,河道昂揚處,一條十餘米高的瀑布現在眼前。這第一道瀑布,彷彿是專門為迎賓而設。它不大不小,像是一位仰靠在椅子上的仙翁,微微向我們打一個招呼,口裡說著:“歡迎,歡迎,進去吧,進去吧!”

自此始,一扇千迴百折的畫屏,展開了。兩邊的山,突然矗立起來。前面的溪谷,如同巨蟒,昂首飛鑽而去。來時透著一幕青天的谷口,眨眼被一堵山岩切斷。

沿河谷而行,幾乎感覺不到山勢的抬升。山谷裡,巨石縱橫,水流淙淙。又行百餘米,那溪流變得頑皮起來,一會兒躲在荻叢裡,油油地泛一抹淺笑,一會兒聚在危石下,閃閃地眨動著清波,一會兒,一個浪子翻身,躍起到前面的巖壁上了。那溪流,鋪展成絲絲縷縷,從巖壁上滾落下來,彷彿一群光赤的孩子,排隊地玩著滑梯的遊戲,開心的笑聲,好不爽朗。

棧道在這裡昂立起來,但是,並不長。大約攀爬了二百來階,就到頭了。轉過一個山嘴,眼前一亮,禁不住驚叫起來:好高的瀑布啊!右前方,壁立千仞,那如練的一掛,揚揚灑灑,直落下來。下有一潭,方可半畝,水呈黝黑,深不見底。試以手撩潑,寒冷砭骨,而水色澄澈,纖塵不雜。

冬來水小,瀑流雖長,只是秀髮一縷。記得夏日曾來,勢如天河傾瀉,水霧彌散,二三十米,衣發盡溼,不能近前。潭水翻滾,波飛浪湧,煙雨四合,山鳴谷應,天地失色。

每每,遊人一到這第一大瀑布前,驚喜瞠目,仰首浩嘆,不能自抑。於是,有拍照的,有留影的,有戲水的,有乾脆歇下來慢慢品賞的,逗留不去,留連忘進。

至身此處,懷疑已到了山谷的盡頭,一切美景,盡收懷抱。孰不知,這僅僅是剛剛登堂。很多遊客為此所迷,玩得不亦樂乎,及至醒過神來,看到遊客從山上下來,方問:上面還有瀑布麼?回答:更大的瀑布還在上面呢。於是,驚悔時光已晚,不復再能上山。

從左面上山,繼續攀登。只剩下我和兒子,妻和其他的朋友,都沒有信心再前進了。他們就在瀑布下歇息。的確,再往上去,必得跨越三百餘級石階,且相當陡峭。沒攀登一半,我已累得喘息。兒子正值少年,兩腿如裝彈簧,一跳一躍,頗顯輕鬆。儘量放慢腳步,紮紮實實,一階一階地邁。同行的外地遊客,有人用手機放著進行曲,激勵前進。全身生熱,不得已,脫了外套。出了汗,保暖褲裡,溼津津的,極不舒服。好在,棧道的設計,並非垂直上下,而是一條盤旋彎道,且有扶欄,這就給人信心,不至於望而生畏。

終於爬完石階。上得頂來,回首一看,原來瀑布飛掛的地方,茫茫蒼蒼,山谷裡,除了雜樹叢莽,什麼也看不到了。道路向右邊一轉,又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山谷。右手邊,溪流從一汪積潭裡瀉出,注入一方巖穴,復又溢位,傾瀉至百丈懸崖下去了。不敢駐足太久,有恐高症,頭重腳輕。趕緊走,繼續向前。

好一程幽靜的`溪谷。路道相對平坦,雖然曲曲折折,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仍在上山。蘆荻滿谷,菖蒲萎黃。不時出現一個個不大不小的清潭,伴著枯乾的勁草,雜著形態奇異的頑石。臨灘的淺水,冰尚未化。兒子見別的孩子砸冰,也跑過去看,擰身探腳,輕輕去踩。

輕鬆緩行,約一里許,峽谷像突然開啟的立體扇面,又一條大瀑布現在眼前。這瀑布,高而長,寬而緩,一波三折。但並不是從斷崖上落下,那石壁,像是趴臥著的巨獸的脊背。那水流,遠遠看去,像是半空裡落下的白綾,撒進下面的大潭裡,抖著,攪著,染著,幻變得墨綠墨綠。再走近前,就看清那瀑流的奔瀉了,像一個神奇的滑道,無數的精靈,翻著跟頭,快活地飛速而下。

遊人們大多停留下來,走到潭邊,又是留影,戲水,踩冰,嘖嘖讚歎,評說不絕。兒子第一次來,問我,前面還有沒有瀑布?我是來過多次的,告訴他,翻過山頭,峽谷盡處,還有一條最大的瀑布。兒子勇氣備增,我卻有點底氣不足。這條峽谷的瀑布,如此集中,一條比一條誘人。原本到了一處,累得夠嗆,心想作罷,禁不住前景的誘惑,禁不住別人的慫恿,——“前面的瀑布,更好著呢!”下山來的人,總這樣說。於是,又抖擻精神,繼續前行。

兒子是決計要爬到盡頭的,我也不能示弱。沿著瀑布右邊的棧道,爬,爬,爬。數百階之後,已是攀了大半,棧道突然來了個折轉。就在折轉的地方,護欄外,一汪池水,赫然湧現身前。池有兩米見方,深不見底。瀑流從上面的陡崖上跌下,砸在堅硬的岩石上,不知歷經了幾千歲月,才滴鑿成這樣奇觀的池?池水如墨,綠到極點!池水翻湧,如藏魔怪!那溢位的水流,順著被千萬歲月打磨得溜光溜光的天然滑道,扶搖直下,卻也並不直落,扭著秧歌,唱著歡曲,跳到潭裡去了。

我們在這天池邊駐足太久,離開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忘懷置身何處。很快爬完石階,峽谷倏然一收,那神人的畫扇合上了,我們進入了狹窄的幽谷之中。兩壁的山,越來越高,越來越陡,越來越近,直逼過來。天成了碧藍一線。若非適逢中午,陽光普照,置身此間,實在駭人。

溪流蜿蜒,峰迴路轉。在遊人幾無的闃寂中,懷著嘣嘣心跳,走了約半里許,抬首,望見兩壁的山巒,在右前方的空宇裡,連成一彎弧線。入口的左前方,展開著萬丈懸巖,畫屏向右推移,就在那弧彎處,彷彿天宇劃開一個半圓的口子,一條巨瀑,從天而降,直墜人間。

三兩個早來的遊客,痴痴地立著,抬首望著飛瀑,彷彿凝固了一般。我和兒子,也是一樣,默默地凝望許久,方才回過神來。適值枯水時節,瀑流不大,但從那麼高的絕處,騰身而下,半空中,早已飛花濺玉,未及落入深潭,已是水沫飛揚,化煙成霧了。

我們在這所謂的天瀑之下,流連了許久。在這裡,再也看不到更遠處更高處的山峰了。這是瀑流的盡頭嗎?顯然不是。有人說,這條峽谷,共有九條瀑布。我們一路所看到的,大約只有六個,其中三個大瀑。或許,另外的,是在山的更高處了。我相信,再往上去,那水源的盡頭,還有別樣的世界

稍一留心,果然,左邊通向絕壁的叢林裡,小徑依稀。莫非,那些喜愛攀援的探險者,竟至從絕壁間上去了麼?和兒子探討這個問題,信然。

下山的路,別樣輕鬆。默步著歸程,不過1300來米,也就是三裡來地。上山下山,不過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