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真的後悔了的散文隨筆

這是我和布婚後的第三年。

寶石國的冬天，即使是下著紛揚的大雪，也絲毫沒有寧靜的感覺。我坐在窗邊梳弄著頭髮，一邊梳，一邊欣賞窗外的雪景。寶石國很美，美到在有些黯淡的冬日裡，也還是如此奪目。耀眼的飾品，華美的禮服，無論我走到這個國家的哪一個角落，這些都充斥著我的眼球。

正發著呆，房門突然被打開了，布走了進來，他溫柔地對我笑著，將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遞給我，“快喝吧，等一下，我們就要出發去月亮國參加聚會了。”“嗯。”我含笑應道，接過牛奶小抿了一口，“你先去忙吧，我馬上就好。”

布起身帶上了房門，我將手邊的牛奶放下，開啟衣櫃，數條或華美或樸素的禮服整齊地掛在一起。我一件一件地挑著，罕見地將禮服全都翻出來，在鏡中不停地試穿著。不過是一個聚會，我居然會這麼上心，連我自己都有些訝異於我的舉動，可是手卻停不下來。

試累了，我索性一下子往床上一躺，有些不耐煩地揉揉眼睛又翻起身，打算隨便選一件換上，然而將衣服掛進衣櫃時，手卻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衣櫃的最角落裡，放著一件被疊得很整齊的裙子，月牙白的顏色，款式有種說不出的別緻。

終於還是伸手將它拿出來，我撫摸著那條裙子，這條月牙白的裙子，我一次也沒穿過。

這條裙子，是那個人送我的'唯一一件禮物。

那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呢？我竟有些記不清了。我將裙子穿在身上，對著穿衣鏡來回地走了幾圈，綴著水晶的裙襬自然地下垂，胸前的花邊一層一層地堆疊起來，簇擁著最中間的一顆反射出淡淡柔光的月牙形胸針。明明算得上一件盛裝了，看起來卻出奇的樸素。那種低調又不掩奢華的服裝，是隻屬於月國的王室才擁有的風格。

“這個，給你。”數年前曾有人將這條裙子遞到我的手中。

我不以為意地一笑，“多謝希爾杜王子送的禮物，蓮音不勝榮幸。”

我忽略了他額上的汗漬與微微急促的喘息聲，現在想來，那條裙子應該是他專門請人定製，然後又為了趕上生日宴會而急急去店裡取回來的吧。那是條獨一無二的裙子。

然而當時的我一心想要和布萊德王子跳舞，也就匆匆甩下了他。在這場我和法的生日宴會上，我成功地和布萊德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快樂幾乎要寫在臉上，所以我也沒有注意到，幾次想要踏進舞池，想要邀請我共舞的他。

狂歡的一夜過後，有些微醉的我獨自來到了小花園，他不知何時出現了。

夜晚的花園月色如水，他來到我的面前，“那條裙子，你喜歡嗎？”

我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呃……當然，那條裙子很美。”其實我一整晚都忙著在布萊德四周打轉，哪裡會去看他送我的裙子，可是他這樣問了，我也不好意思說我壓根就沒留意什麼裙子。

當時的氣氛有些微妙，我突然不太想繼續留在那裡同他說話，於是便出聲告辭，沒想到我剛要走，他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下一秒，他向我告白了。

一瞬間我竟沒分清楚他究竟是艾克力帕斯還是希爾杜，後來又想不對，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就這樣思緒繞了一大圈我才反應過來告白這件事，但當時我的心裡只有布萊德，於是我便定了定心神，微微一笑，然後就像拒絕我曾經所有的追求者那樣，冷靜地從嘴裡吐出不鹹不淡的三個字：謝謝你。

然後，我提起裙襬告辭。

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未留給他。

似乎就是在那一夜以後，他才逐漸從我的世界裡離開的吧。外出時身後再也沒有那個身著風衣的傢伙，也不會有人在我迷迷糊糊摔倒時恰到好處地接著我，甚至連一兩句的毒舌，我也漸漸地聽不到了。

我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地方空出了一塊，說不清是為什麼。

但我仍只一心撲在布萊德身上，很快我便不去在意這些事了。

我知道布他喜歡法，我也沒有嫉妒的意思，只記得當時就像發了瘋一樣地去追布萊德，拼命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那段時間在我看來無比漫長，漫長到讓我幾乎忘記這世上還有一個叫做希爾杜的人。

直到他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微笑著開口，“法音，蓮音。”

我忽然就怔住了。

以前他一直都是先喊我的名字，再喊法的名字，在所有人都喊著“法音，蓮音”的時候，只有他一直固執地先叫我的名字。叫多了，已經習慣於他喊我和法名字的先後順序，然而再次見面時，他卻換掉了那個一直未變的順序。

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後悔了。

我把這個世界上唯一肯第一個叫我名字的人，弄丟了。

而原因僅僅只是因為我可笑地暗戀著布萊德。

我看見身邊的法歡喜地撲過去，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懷裡，而他面帶笑容，眼神溫柔如水。

是我放棄了他。

很多東西，只有失去了才會知道有多珍惜。那一刻我對布的執著突然消失了，我站在僅離他兩步之遙的地方，卻感覺離他有著光年般的距離。

滿嘴苦澀，我望著他們張了張口，想說些祝福的話，卻發現喉嚨疼到早已無法說出一個字。

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不習慣，終於明白心裡為什麼會空出一塊，終於明我我真正在乎的人原來一直都只是他。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等到我發現時，卻已經晚了……

後來他們訂婚了，後來他們結婚了，後來他成了月國的國王，法成了他唯一的王妃。

我記得在他的婚禮上，作為伴娘的我送戒指給他，他對我禮貌的一笑，無怨無恨無感覺。

就在那時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最後我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樣，嫁給了布，因為布是適合我的人。婚姻，有些人是在於愛不愛，而我和布卻是在於適不適合。

雖然婚禮上布鄭重發誓此生只會對我一人好，可是我知道每次他看到法眼裡總有說不出的黯然。

我將一切盡收眼底，並不說。

我知道我後悔了，我知道我真的真的後悔了。

有淚水從眼眶裡溢位，我穿著那條一次也未曾穿過的裙子，在鏡前哭得泣不成聲。

布聽到動靜急急推開房門，看到身著華服坐在一堆散亂的衣服上哭泣的我。

“剛剛不小心摔倒了，摔得有些痛。”我擦著眼淚起身解釋，布卻一把扶住我，將我帶到床邊坐下，有些慌張道：“怎麼這樣不小心，有沒有摔到哪裡？寶寶還好嗎？”

“我沒事，寶寶也沒事，讓你擔心了。”我向他道歉。

的確，我已經懷孕了，是布的孩子。

我終於還是

沒有穿上那條裙子，而是換上了另一件禮服。布小心翼翼地摟著我走出宮殿，外面的雪竟下得那樣大，那樣美，彷彿置身於一場白色的夢境之中。

“走吧。”布拉著我坐上了馬車，那輛專屬寶石國王室的馬車，載著我們朝月國的方向疾馳而去。

聽說他和法的孩子已經出生了，聽說都會喊爸爸媽媽了。

或許再次見面時，他也只會攜妻子和孩子向我打個招呼，然後微笑著稱呼我一聲“蓮音殿下”吧。

而我也只能回以一笑，再客氣地喊他一聲“希爾杜陛下”了。

我真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