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的笑容你有沒有散文

（一）

暑假裡，我每天頂著炎炎烈日，來回於教工宿舍與學校第五棟教學樓之間。沿途所看到的都是不變的景物和人們矜持的笑容，日子單調而了無痕跡地走過去了。

有一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樣去教工食堂買兩隻蛋充當早餐，我對著櫥窗喊道：“師傅，買蛋。”話音一落，有人“嘻嘻嘿嘿”的笑起來了，這種放鬆開心的的笑聲立即引起了我的注意。笑聲來自一位身材矮小，面板黝黑的中年男子，他的臉瘦小但扁平，咧嘴一笑，無肉的臉頰向兩邊皺起層層波痕。這種純樸率真的笑容好熟悉！在哪裡見過呢，我努力回憶著，對了，這種笑容只在我兒時的夥伴們臉上才有過！這一刻，我彷彿又回到了童年快樂的時光裡。

“我以為你說‘買單’呢”，他繼續嘿嘿地笑著。他竟然和我說著同樣的方言！他一笑，頭頂上一根根豎起來的頭髮越發精神，全身充滿了活力。他的笑容感染了我，忍不住地，我也開心地笑起來了。

一個著裝樸素其貌不揚甚至有點醜陋的男人，生活的磨難在他臉上手上留下深深印記的男人，卻能擁有孩童般純真的笑容，一定擁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後來知道，他就是我們新來的廚師。

以後的日子，我照例去食堂買蛋，每次都能看到他的笑容，聽到他的笑聲。這種笑容影響著我一天的心情，我把開心帶到辦公室，帶到課堂裡，帶到我遇到過的每一個人和每一處景物之處。

廚師個子矮小，但手腳利索，動作嫻熟輕快。廚具在他手裡極為聽話，哐啷哐啷地，聲音很有節奏感，三下五下，各就各位，整齊安靜。漸漸地，老師們發現，令師生們大傷腦筋的食堂衛生大為改觀：地板亮鋥鋥，桌椅纖塵不染，廚房裡鍋碗瓢盆井然有序。更令老師們開心的是，這位來自攸縣的廚師，廚藝相當了得，每餐四樣菜，葷素搭配得當，花樣又多，很合大家的胃口。有一次，來食堂吃飯的人多了，飯菜少了，後來的老師失望地準備回去，他卻從廚房端出高壓鍋，開啟一看，滿滿一鍋飯，大家很是意外。他得意的說，我就擔心這種情況，早就做了準備呢。然後他動作迅速，架鍋炒菜，老師們在感嘆之餘心裡很感激。

廚師很愛喝酒，每餐都要悶幾口，遲來的老師，便被他邀請一起用餐，一邊喝酒一邊和老師拉家常，說到高興處，就高聲唱幾句，惹得大家開心得大笑。笑聲給這個暑假注入了不少清涼。

早些日子，煮飯的婦女回家有事，他一個人把兩個人的事情全包了，忙得不亦樂乎，卻並不找後勤主任加工資。有一天，因為修路，全城停電停水，我們都以為食堂也要停了。中午我們抱著試試看的心情來到食堂，令大家驚奇的是，食堂裡像往常一樣飄著濃郁的飯菜香。一問才知道，廚師為了保證老師們的午餐，一擔一擔地到幾裡外的井裡挑水做飯。這天中午，大家吃著可口的飯菜，談著這位身材矮小面板黝黑的廚師，每個人的'眼裡都有著閃亮的東西。

（二）

開學初的一個早晨，正是升旗的時間，校園裡響起了運動進行曲，我匆匆忙忙地走在花池邊的坡路上。

身後一位男孩蹦蹦跳跳到我身邊，問道：“老師，是不是升旗呀？”

這是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很可愛。一定是剛來的新生，對學校的規章制度還不熟悉。

我說是的。他立即“嘿嘿”地笑起來了：“我還以為是做操呢？”他笑得這樣天真開心，彷彿他的內心滿滿的全是幸福和快樂。我被他感染了，也笑著指著前方對他說，是升旗呢，你看大家都往塑膠跑道上跑啊。他又“嘿嘿”地不好意思笑了，身子一扭，脖子一縮，並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跑道。

但是，天啦，就在這時，我發現他原來是個跛左腿的殘疾人！為趕著升旗，左腿一瘸一瘸，使得身子也一扭一扭的，整個動作別扭滑稽得讓人難過！

我已很難想象剛才幸福開心的笑聲就來自眼前這個殘疾的男孩。從幼兒園到國小，從國小到國中，期間一定遭受過不少歧視的眼神，諸多不便和打擊，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他竟然擁有這樣純真幸福的笑容。

這是一個心智多麼健全的男孩！

這個早晨，我本來憂愁的心境突然豁然明亮起來了。我們中的許多外表比他們健全的人，每天都是面無表情，甚至愁眉緊鎖，匆匆忙忙地奔跑在各種慾望間，再也不肯綻放一絲純真的微笑。純真已經離這些人太遠了。

一個人，不管在怎樣惡劣的環境裡，能永葆一顆鮮活的心，讓純真永綻脣間，這才是上天賜給他們的最大財富。

2007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