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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瑪依那遲到的日夜散文

夜晚要比你晚兩個小時,白晝已經推遲到九點後。

克拉瑪依那遲到的日夜散文

來新疆之後,我開始有了時差這個概念。以前學地理的時候,說到本初子午線,講到經緯赤道,我總是覺得,那不過是劃分了天南地北的東西。現在我不這麼想了,不一樣的日升日落,錯開了晚安和早安,如果作息不相似,那麼生活也就更加沒有交集了。

我記得我第一次來到克拉瑪依的時候。七月的時節,五點過沒有半點要天亮的跡象,城市睡的正酣,街燈點亮我唯一的溫暖。

我從南方上車時,備了外套,我總是擔心會有意外的事情發生,於是總是給自己準備許多的東西。

我踏上北方的土地,卻沒有陌生的感覺,只是這裡的風太過於規律,不像南方那樣無頭緒的橫衝直撞。它會從一個方向過來,然後不斷的拍打你,其中夾雜著沙石,打在臉上生疼,講起來突然覺得它缺了許多的人情味。

我坐在計程車上,一切都那樣的順其自然。我本以為自己會有些慌張的,至少那樣才算正常,但沒有。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安於天命,這和安於現狀不同,我不是任由著生命自我擺佈的墮落的人。

安於天命的我,把一切都歸於自然發生,不焦躁一時也不安穩片刻。我會設想很多的可能性,然後把這些可能性往現實推敲,當自己的預想得到實現,也就不覺得驚訝。我用這種小聰明,去和未來做輸贏,屢試不爽。

副作用也很明顯,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缺少人性。人,本來就應該大驚小怪,驚慌失措的。

  一

工作之後,跟之前的朋友聊天都跟不上節奏。我有段時間把所有的原因都強加到工作上,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樣,剛開始上班時會覺得工作搶佔了很多時間,讓自己離本來的軌道越來越遠。

第一次讓我感到了自我危機感,是和羅羅的對話。他跟我詢問近況,我說了不到三句話就開始八卦他的私(性)生活,正當我滔滔不絕未見羞愧時,他責備我說—你在新疆待傻了吧?

他和我說他要睡了,那時我上著夜班,看著螢幕上不再回復的介面。我意識到我可能不知不覺改變了什麼。

那一晚顯得格外的長,房子外面除了鑽井隊的敲敲打打,安靜得死氣沉沉。

我從這死寂中回過神,已經是晨輝初上的時候。

時鐘顯示,北京時間8:47分。

瑪納斯·晨之光

這個時候,在南方已經洗漱乾淨,早飯吃過準備新的一天了。九點還不起床的人,在我媽的眼裡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懶豬。我在四川的時候,睡到九點是一件莫大幸福的事,我私以為做一隻懶豬比做勤快的小鳥要幸福。

新疆這個時候只能算是正常的起床時間,在九點半之前吃完早飯都是很平常的事。我每次跟我媽講我的吃飯時間,她都會說我不按時吃飯。她可能不知道,畢業之後我的用餐時間要規律多了,至少早飯我已經開始吃了。

由於和內地將近兩個小時的時差,又沒有所謂的新疆時間,同樣按著北京時間生活的我,莫名的產生了一種被搶掠了時間的感覺。

早上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失去了兩個小時,外面其實才剛剛亮起微光,但我的朋友們已經在白日裡消遣了好長時間。

我跟他們說我才起的.時候,得到的總是驚訝和嫌棄的迴應,大概他們心裡的我,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肥宅了吧……

這種時間的錯位,像是慢性的毒藥,一點點的蠶食著我和另一個三維世界的聯絡。漸漸的,我開始和朋友們缺少共同的話題,說話的語氣有了不同。

不要以為生活的作息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相似的作息習慣構建了一個巨大的玻璃面罩,讓空間變得沒有意義,在裡面的人總是有很多可以交流的東西。

  二

另一方面,這樣的時差讓白晝顯得很短,而夜晚則格外的長。

克拉瑪依實在是太安靜了,相對於成都來說,它的熱鬧程度還不及我家小區門口的燒烤攤—那家燒烤攤一直到晚上三四點都還在營業。

安保形式異常的嚴峻,市區裡警衛所得數量要比超市多多了。身份證是一定要帶的,進農貿市場要刷一次,進超市商場要刷一次。

我的空間裡常有人發什麼這很社會主義之類的說說,配圖是一些有的沒的社會事件,像是遭受了什麼政治迫害一樣。我真想勸他來新疆看一看,那樣他就會覺得其實自己生活的還是很自由的。

克拉瑪依靠著石油,把基礎建設做的十分的好,廁所幹淨到每半小時有人進去擦一次腳印。所有的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但這偌大的城市,白日裡卻有著黑夜的寂靜,而夜晚則更加悄無聲息。

白鹼灘·最後的篝火

我之前跟母親講這邊的形勢,她跟我說就是應該這樣管制,這樣才安全。

我為那些好人,為那些平凡的市井販卒感到不平。母親則說好人壞人不寫在臉上,你不知道別人心裡怎麼想,同情在有些時候並不適用。

我還是覺得很壓抑,壓抑到想逃離。

休假的時候,在市區我會一次性買上好幾天的糧食,然後乖乖待在屋裡不出去。早上起床後,玩遊戲玩到天昏地暗,這時候我從來不去看時間,只關注窗外的天空。

克拉瑪依的天總是那樣的澄澈乾淨,有時候有云飄在上面,也像是畫家不經意的一記排刷抹過。

我一天會看向窗外兩次,一次是有陽光照進屋子的時候,一次是溫度漸漸消失的時候。第一次我是為了儲存陽光,第二次則是為睡覺做準備。

晝夜溫差也是我才體會到的,白天還熱到脫衣服穿背心(當然要歸功於暖氣),晚上要出門就得穿好棉衣秋褲。

我在康城外面的館子吃過晚飯後,看著聯排的別墅小區,和頭頂高高的天空,嘴裡撥出一口白氣。

那樣清亮的天空下,城市怎麼就如此的暗淡無光?

晚上我住在閣樓上,床正對著窗戶。外面最耀眼的是紅藍閃爍的警衛燈,我只得拉上窗簾,這下子整個屋子就漆黑一團,留下一條細細的縫。

睡吧,這樣的夜不會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