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歌唱散文

太陽像火球一樣，把一切炙烤成熱騰騰的氣流，充斥著所有空間。撲面而來的熱氣，逼得人喘不過氣來。柏油路有種被即將融化的感覺，車子過後，留有一道長長的印痕。街道兩旁的樹木，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久不見雨水的滋養，乾巴巴的模樣著實讓人看著生澀。

為了等一個客戶，從十點多到將近十二點。終於等他忙完走出來，交給他所要的東西以後，急匆匆的趕回家給孩子們做飯。此時，大街上，很少的人。火辣辣的陽光，把所有的人都擠進了空調間。電車忽然間傾斜了一下，趕緊下車看了看，後面的輪子沒氣了。甩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真有種想蹲下去哭一場的衝動。

唉，路還是要走的，家還是要回的。左手掌握著車把，右手費勁的抬著車子的後半部，艱難的往前移動著。多麼希望路旁出現一家修車鋪，至少安慰一下即將崩潰的意念。實在走不動了。在路旁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

忽然，有悠揚的歌聲傳來。是那首很熟悉的《濤聲依舊》。很有磁性的'男中音，很到位的韻律，但是可以聽出絕對不是毛寧的原唱。這歌聲，就像一縷清風，讓人瞬間感到心裡涼爽了很多。正張望著是哪個店裡放的，在離我不遠的前方，我看見了兩個人。

男人坐在輪椅上，拿著話筒唱著歌，他的腳邊有個不大的音響，懷裡有個不大的盒子。女人在後面推著，看起來很費力。我猜想，這是一對賣唱的夫婦。慢慢的，他們走近了，我才發現，女人左胳膊不是很靈活，緊靠右胳膊用力的推著，左手只能稍微的協助扶一下輪椅把手。女人的衣服看起來不是太合體，但很乾淨。被太陽晒紅的臉，仍透出一種和善的恬靜與安然，頭髮被汗水浸透，溼漉漉的貼在臉上。男人很用情的唱著，儘管沒有專業的唱腔，但聽得出是用心在唱。

一曲《濤聲依舊》唱完，又唱起周華健的《朋友》。飽滿的情感，圓潤著滲透了滄桑的聲音，讓人聽的想掉下淚來。這樣的天氣，在大街上這樣唱歌，誰會出來送你們一碗水，幾塊錢？

他們很慢很慢的走著，緩緩地，看見有人推門向外看看，又見有個孩子跑出來，給他們送了一塊錢。接著，有孩子送了一瓶水。不多時，紛紛地有人推開門走出來，向他們的盒子裡丟下數目不一的小錢。不知道是歌聲感染了大家，還是這種精神感動了大家，好多人走了出來，好多人丟了小錢。男人和女人一再的表示感謝，每每有人過來，男人總是點頭，女人總是鞠躬，很虔誠，很穩重。

走到樹下，他們停了下來。我和他們交談了幾句，知道男人是在建築工地從架上掉了下來，傷了脊椎，無法行走，老闆只給了兩萬塊錢，治病都花光了，又借了不少，由於治療不太及時，男人就這樣癱瘓了。女人生來左臂就是殘廢，家裡有兩個孩子上學需要花錢，無奈之下才想出這個辦法給孩子討個學費。女人說著，用手抹了抹眼睛。她說，她和男人還有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別人給的，好心人看我們可憐，都幫著。

我掏出身上僅有的五十塊錢，用雙手遞給女人。女人誠惶的推辭，不接。她說，給點零錢就行了，看你也不容易。我說，最起碼我有健全的雙手和身軀，有能力去掙點錢，這些也不多，拿著吧。女人深深地對我鞠了一躬。我趕緊扶住她。

女人轉過身，開啟剛剛孩子送給的水，遞給男人。男人推諉著讓女人先喝。女人不肯，又遞給男人，男人拿起放到女人嘴邊，讓女人喝。兩個人推來推去，一瓶水還是滿滿的。這些細微的動作中，飽含著怎樣的體貼與愛？

我在一旁，看的眼淚流了出來。沒辦法，自己就是這樣感性的人，見不得那些讓人感動的東西。這和半個西瓜的故事，該有著怎樣質的差別？平淡的生活裡，能有多少人像他們這樣樂觀的面對自己的風雨人生？並且，這樣的恩愛著。我想到了一個詞，相濡以沫。對，這就叫相濡以沫。在如此困難的環境裡，各自用微薄的力量互相幫助，互相體貼，無怨無悔。

我再也沒有理由去怨恨這樣的鬼天氣，去怨恨爆了氣的車子，去怨恨自己的種種不如意。推著車子，擦擦汗，攏了攏貼在額頭的頭髮，繼續前行……

他們，依然在路上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