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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母隨筆散文

那些離異或許喪偶的人,如年輕時再婚還算可以,如孩子大了再婚時兒女們往往都會表示不滿,輕則語言敲打,重則橫加干涉,都以種種理由與藉口阻止父母再婚,故此令很多中、老年人被兒女們這份“孝心”剝奪了再愛的權力,失去了再組家庭的機會,他們雖心裡感到萬般不捨,無奈之下也只好把情感封閉起來。

嫁母隨筆散文

下面的故事與上面提到的情況則完全相反,文中這位女兒對母親再婚則是持另一種態度,她不想讓母親在寂寞孤獨中過晚年生活,在母親毫不知情的前提下為母親牽線搭橋,並做母親的思想工作,乃至為母親出嫁時忙前忙後。

故事描述了生活中母女倆相依為命,及母親在各個階段所受的艱辛,闡述她怎麼撮合母親婚事,通過女兒段段回憶一一展現,女兒在母親出嫁之時,頓感母親在自己生命裡的重要,體現了女兒對母親的眷戀。

——題記

對於婷來說,今天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日子,因今天母親出嫁,而自己則是令母親再嫁的牽線搭橋之人。

婷昨晚在母親房間出來後就暗自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早早起來,因她已約好大學幾個同窗早點來,為母親出嫁做一些相應準備工作,協助自己籌備母親出嫁前必做的那些事情,比如為母親化妝等。

或許對於母親出嫁之事感到迷茫之因,或許母親出嫁自己一時間難以適應之故,婷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儘管已經夜深人靜,儘管婷也感到了睏倦,但無論婷怎麼強迫自己,卻是輾轉反覆怎麼也無法入眠。

婷睡不著索性也不睡了,她坐起披上衣服後開啟電視機,可是電視機裡五彩繽紛的節目哪個也看不進去,她乾脆把遙控器一扔,任憑電視機自己隨便著,她則兩眼直盯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婷盯著天花板,在天花板的某一處,在她愣愣的眼神裡走出了母親的影子,那是自己和母親相依為命時的畫面,畫面裡有酸甜苦辣,有坎坷泥濘,幅幅畫面如走馬燈似地在婷思緒裡旋轉著。

隨著這些畫面閃現,眼淚在婷眼角里緩緩流出,她仰躺在床上,目光看著天花板,思緒不由自主地跌入對母親回憶之中去了。

婷5歲時父親便離開了她們母女,具體去了哪無人知道,且一去便再無音信。

婷13歲時,父親在消失了8年後回來了,然而他這次回來不是團聚,而是回來和婷母親辦離婚手續。

當時婷父親要帶她去深圳,是母親拼命才爭下來婷,並且從此之後再也沒讓婷父親看過她。

所以在婷的記憶裡,也只殘留著她幼小時與父親玩耍的幾次畫面。

婷模糊地記得父親高高的個子,一雙大手,父親常用如鉗子般大手攥著她胳膊,只那麼一攥婷就動彈不得,一次婷調皮時,父親揪著她耳朵幾乎要拎起來,接著又在她稚嫩臉蛋上親了一口,婷父親響響的親吻聲,引過旁邊婷母親的視線,在激起她母親妒忌的同時,也在婷腦海裡刻下了深刻的烙印。

在婷唸書到4年級時,因拖欠了學校的書、雜費,母親無奈被 “請”進了學校。

婷和母親同時走進學校,但她不敢進辦公室,隔著窗玻璃見母親低頭站著,對面是校長,側面有一個老師。

婷偷眼向辦公室看,見校長那張如苦瓜的臉,今天拉得好像格外長,下巴頦像是臨時掛上去似的,耷拉在臉頰處幾乎就要掉下來。

校長和母親說什麼婷聽不見,只見母親拘妮地站著,那樣子像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她雙手不停地揪著衣襟,眼睛看著地下那雙穿簡易涼鞋的腳,一隻腳站著不動做定位,另一隻則一前一後來回在地上輕輕踢,好像是地那裡藏著什麼,又好像只有她那樣做,校長才會給女兒免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學費,還好像只有那樣做才能緩解她心裡的壓力,及她臉面上不自然的表情。

婷看著母親那為難的樣子,便暗自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她知道母親太不容易,為自己學費已被學校“請”來過兩次了。

在婷讀九年級時,一個星期天發生了意外,那天的事婷任何時候也忘不了。

在婷請求下,母親見婷同學都騎自行車上學,最終下決心給她買了輛新自行車,星期天的下午,婷做完堆積如山的作業,騎上新自行車,約了幾個要好的同學去郊外遊玩。

往日學生在學校和被圈在牢籠裡一般,今天去郊外遊玩就如籠中小鳥得到放飛,便飛也似地奔向郊外原野。隨著離城市喧囂越來越遠,原野清晰空氣令她們感到心曠神怡,幾人高興的把自行車騎得如飛起來一般,嘰嘰喳喳地像幾隻小喜鵲。

正在她們高興的手舞足蹈,有人甚至單手握車把玩耍時,突然後面不遠處響起一聲急促的汽車喇叭聲。

如果是一般喇叭聲也不會怎麼樣,因她們也聽慣了各種喇叭聲,而這是一輛改裝的特種車型,並且後面還帶著掛斗,故此車的喇叭聲也特殊,那響聲就如同裂了璺的破鑼聲。

她們從未聽過這種聲音、而且分貝大的出奇,那難聽的破鑼聲她們也從未聽見過。那破鑼如哀鳴般響聲一傳來,幾隻喜鵲頓時都慌了手腳,本來毫無及防的她們,便人人驚慌失措起來,幾人的自行車也失控了,身子一歪紛紛在自行車上摔了下來。

就在她們摔倒的同時,大貨車也呼嘯而至,大貨車到來時破鑼聲也沒停,怒吼著從她們身邊掠過,帶起一股煙塵即可就淹沒了她們。

因大貨車車速太快,捲起的風塵夾帶著沙石雨點般襲向她們,那股無情的塵土和沙石,毫不客氣地撒落於姑娘略們稚嫩的臉上、身上。

婷和母親的生活本來就很拮据,常言說麻繩單從細處斷,這話是一點不假,幾個人在摔倒時,人家都是倒向公路的外側,所以只是摔倒後並無大礙。

而婷卻不是,她偏偏摔向公路中間這邊,在婷摔倒時偏偏大貨車也趕到,婷不偏不倚正好嗑在車後面掛斗的外后角上,大貨車巨大慣力一下子把婷帶出兩米多遠。

開車過的人、或懂交通法規的人都明白,這種情況下駕駛員是沒有責任的,更何況婷還是倒在掛車的拖斗后角上,駕駛員一點感覺都不會有,等姑娘們緩過神來在地上爬起時,大貨車早已絕塵而去。

可能是由於她們年紀小,也可能是都被摔(嚇)懵了,她們既沒有去看車號,也沒有攔車求救。

幾個同學在地上爬起,見婷還在地上不起來,便去跟前攙扶她。見婷別處沒怎麼樣,就是左腿疼的不敢動。

那時通訊還不方便(還沒發明手機),她們好歹攔住了一輛車,留下一人在此看著自行車,兩人陪著婷去了醫院,檢查結果婷左小腿骨折。

婷母親在得知情況後,如瘋了般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人還沒等進病房,兒長兒短的哭聲便順著病房門縫鑽了進來。

當她看見女兒的腿纏著白紗布,便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也不管婷的腿是否疼痛,踉踉蹌蹌地撲在女兒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婷母女在日常生活中都是節衣縮食,儘管如此日子也捉襟見肘,這次飛來的橫禍,使這個禁不起折騰的家立感猶如雪上加霜,令本來早已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婷母親,就如一個因久病無力勉強支撐軀體之人,在毫無知覺情況下突然被人在背後狠狠踹了一腳,她立刻感到難以招架……

一次、還有一次……天已經微亮了,婷依然沉浸在對母親種種艱辛的回味之中,直到聽見同學的敲門聲,婷才從那些既久遠、而又在眼前對母親的回憶中掙扎出來。

同學們都到齊了,她們分工明確,有人去聯絡車,有人去婚紗店取婚紗,有人負責籌備紅包,有人專管雜事……

婷只負責給母親梳頭,她把母親帶進自己臥室,讓母親坐在那張柔軟的席夢思床上,然後打來一盆熱水,雙手端著來到母親面前為她洗頭。

婷還是第一次給母親洗頭,洗完後讓母親臉朝裡坐著,她開始給母親梳理頭髮,梳理時婷發現,在母親一頭濃濃的長髮裡,竟然依稀夾雜著幾根白髮。

婷知道那些白髮是生活艱辛的寫照,可以說根根白髮都是因她而白,如果自己家是美滿和諧,如果家庭生活不是那麼拮据,才剛剛40出頭的母親面容怎會如此滄桑?怎會有白髮出現……

婷梳理著母親頭髮,見幾根白髮夾在母親青絲裡是那麼扎眼,白髮就如根根鋼針在她心上扎,令婷感到心痛難忍。

婷唯唯地說:“媽、我給你把白頭髮薅下去吧。”

母親疑惑地看了看婷,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婷見母親預設,便開始一根根給母親薅白髮,隨著給母親薅白髮進行,婷眼淚大顆大顆地在臉頰滾下,滴落於母親略有皺紋卻依然白嫩的脖頸上,流進了母女的心田裡。

畢竟婷母親年歲大些,她有一定的抑制力,見女兒在哭,便抬頭看了看婷,委婉地制止了婷無聲的抽泣。

今天是吉利日子,在帶有喜氣的屋裡,播放著葉倩文唱得那首“瀟灑走一回”,那歡快的旋律充滿了整個房間,所以母女此時的舉止就顯得極不協調。

婷停止了哽咽,母親也一動不動地坐著,婷耐心地一根根為母親薅著白髮,此刻在婷眼神裡,那薅下的白髮猶如擰成的毛線繩,強有力地拉著婷的思緒遊走,她好像被迫般跌入對母親更深的回憶之中。

那是在婷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婷還清楚地記得,當她拿著自己幾乎拼了命,才獲得的那份夢寐以求的某大學通知書,來到母親面前像獻寶似地遞給她時,平時極難看到母親有笑意的臉,拿著通知書立即露出了笑容。

看到母親的笑容儘管很難,但她終究是笑了,母親此刻的'笑容,恰如一株很難開花的鐵樹,雖然是60年開一次,儘管漫長難開,可畢竟還是開了。

然而、婷在看到母親笑的同時,也看見母親笑容又如曇花一現似地,那笑意在她臉上一閃迅速就消失了。

婷看到母親笑容消失,她心裡一點也不感到不解與吃驚,因婷明白母親笑容迅速消失的原因,明白在這個入學通知書的裡邊,還包含著開學時一筆不菲的學費。

婷更明白,自己家早已四壁空空,母親平時勞作之薪僅供她讀高中之需,且早就被自己花得乾乾淨淨,家裡哪還有積蓄來交學費啊。

隨著開學日期逼近,母親的嘆氣聲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母親本來就常年陰著的臉,如今則變得無論夜裡和白天全都烏雲密佈……

臨近開學的最後幾天,母親領著婷跑遍了自己認為可以試試的親戚、朋友、關係,母親受到的那些白眼、慢待、冷嘲熱諷,以及還有人話雖說得蠻好聽,可就是沒有錢借給她們,婷現在還記得那些話都是誰說的。

經過母女如乞討般求借,最終總算沒誤了婷開學在學費湊齊的那一天,母看著婷親長長噓了一口氣。

還有一次……婷還在回憶,外邊卻傳來了敲門聲,婷只好收回回憶抬頭向門口看去。

是租婚紗的同學取回婚紗,婷略整理一下流有淚痕的臉,極力調整一下情緒,就和同學開始“武裝”母親,因要她們在8點之前,把“新娘”必須接到男方家。

經過二人對母親一番加工打扮,再加上婚紗、鮮花等一點綴,母親看上去簡直就如變了一個人。

婷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母親,見母親打扮起來還如此靚麗,婷心裡感到很不是滋味,她明白平時生活虧欠母親太多,長年累月的勞作,嚴重的營養匱乏及精神壓抑,加之母親也不怎麼修飾自己,平時看起來母親就像一個小老太太。

而今天這麼一打扮,母親一下子好像年輕了10幾歲,婷疑惑地看著母親發愣,暗自在心裡想:原來母親還這麼漂亮啊。

婷把母親武裝停當,一切雜事也都安排妥當之後,就只等著車來接新娘了。

同學在和母親聊天,婷自己站在旁邊看著母親,思緒又遛進對母親的回憶之中。

婷自從進了大學後,學費就再也沒用母親為她操心,雖然那時沒有幫助貧困學生的綠色通道,也沒有現在這些名目繁多的扶貧補助,婷包攬了學校後勤的雜活,還兼做附近學生家教,由於婷從小就習慣了節儉,所以這些收入足夠她上學開銷的。

每逢寒暑假婷回來時還買些母親喜歡的東西,一次暑假回來,婷給母親買了一套當時在她念書的地方、在婷眼裡看著都是過時的時裝,當婷遞給母親時,見她一愣隨即臉便沉了下來。

婷知道,母親這是心疼錢了,心疼女兒在念書的同時還幹活掙錢。

婷見狀急忙解釋,告訴母親這是甩貨,大城市已經不流行了,很便宜的……

母親這才轉怒為笑,但依然補充了一句:“以後再別亂花錢了、聽見了沒有?”

但婷知道母親喜歡,立刻穿上那套衣服,站在鏡子前一個勁地打量著。

母親再嫁的這個丈夫,是婷給她撮合成的,對方是婷一位大學同窗的父親,這位同學由於和婷是同城,又由於她們在學校是同班,所以二人關係相處的特鐵。

每逢寒暑假時,她們就如穿梭般來往於對方家,二人在對方家一點也沒有陌生感,感覺就如一家人似的。所以二人無話不談、一天同學和婷說:“乾脆咱們在一起過得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婷真的開始考慮此事了,婷先不聲張,她暗自對同學父親做了一番細緻的瞭解,再加上平時對老人的印象,婷認為完全可以將此事進行下去。

於是婷一面找同學正面談,一面和母親通了光,探一探母親的口氣。

母親開始斷然拒絕,後來經過婷幾次開導,勸她一個人有多麼孤單,自己能陪她一輩子嗎等等、等等。

經過婷一番遊說,母親已封閉多年的情感開始融化,再加上平時因那位同學經常來,對同學的家、及同學父親也算有些瞭解,因此此事也就成了。

在假期經過雙方女兒積極配合,也是雙方條件確實很相當,於是在婷和同學開學的前兩天,由兩個女兒做東,他們去飯店啜了一頓事就算定下來了。

喝酒時同學和二位老人說:“兩位親人,路我們倆已經給你們鋪好了,怎麼走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了……”

同學說完,又拍著她父親肩膀調侃說:“老爸、要加油啊,我們等著你們的好訊息,可不要讓我們放假回來時看到你們倆拜拜,你們如果弄成那樣,我們倆的同學關係還怎麼相處啊……”

一個學期念下來,當婷再回來時,母親和這位飽經風霜的同學之父,二人已經交往的十分融洽了。

婷和同學見二老已水到渠成,於是就開始張羅著給二老辦婚事……

這時迎親的車隊來了,儘管母親是二婚,儘管母親也已過了不惑之年,婷還是想把母親打扮得漂漂亮亮,體體面面地嫁出去。

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夾雜著親朋好友的歡笑聲漸漸奚落下來,隨著迎親車隊載著母親逐漸遠去,婷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院裡,整個人就如傻了一般。

直到有人喊她時,婷才神情恍惚地一步步挪進屋裡。

婷緩步走進屋來,屋裡東西一切照舊什麼也沒少,然而婷卻覺得整個屋子都空了,她感到房間裡空蕩蕩的,婷突然明白母親在這個家的位置,懂得了母親在她生命裡的重要。

儘管婷對母親出嫁持積極態度,並且還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然而當母親真的出嫁走了時,婷對這種狀態卻依然覺得難以接受,婷感覺就好像從她身上往下撕肉那麼疼。

但是,婷是從心裡願意母親出嫁,在內心深處祝福她幸福。

婷支撐著把身子靠在床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情感閥門再一次開啟,此時此刻的婷,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她那奔放的情感,毫不掩飾地失聲痛哭起來,哭聲悲悲切切,哭聲纏纏綿綿,隨著婷哭聲此起彼伏,她思緒又一次陷進對母親的回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