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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光陰裡的暖散文

鄉村的夜晚

舊光陰裡的暖散文

當縷縷炊煙在村子上空嫋嫋升起的時候,一彎月牙便如羞澀的少女悄悄藏在了樹梢。母親在灶屋裡忙著做飯,孩子們則使勁往灶膛裡添柴。鋤禾的農人正走在歸家的田埂上,暮歸的老牛哞哞地叫著。在外覓食的雞鴨也紛紛回到了院子,穿著偏襟布衫的銀髮祖母從屋裡端出一瓢高粱,揚起手臂往地上一撒,雞鴨咕咕咕、嘎嘎嘎歡叫著圍了過來。

暮色漸深,月色愈濃。牛羊歸圈,雞鴨回籠。孩子們圍著大鐵鍋,纏著母親快快掀開鍋蓋——吃完飯,好出去玩呢。厚實的木鍋蓋被母親掀開,一片白霧一樣的蒸汽霎時瀰漫開來,整個院子飄滿紅薯窩窩頭的香味。

晚飯後的鄉村,靜寂而又安詳。

土牆,老屋,柵欄,樹木,田野,小路,都沐著月光。微風輕輕,樹葉沙沙。月光融融,蟲聲唧唧。清亮的月色中,村莊一片迷濛,一派安謐。

祖母坐在堂屋一隅的矮凳上搖著紡車。她右手握著紡車的搖把,左手扯著細長的棉線,搖啊,搖啊……嚶嚶嗡嗡、嚶嚶嗡嗡……紡車轉動的聲音似低沉優美的小夜曲。母親則坐在旁邊靜靜地納著鞋底,她時不時地把針往頭髮上輕輕一篦,再納時,針就鋒利了許多。如豆的煤油燈在土牆老屋裡暈出一方悠悠暖意,安寧裡有著淡淡的喜悅祥和。

孩子們總是坐不住的,踏著月光,早已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村子那片開闊的場地上。不一會兒,村子裡響起了他們做遊戲時此起彼伏的聲音。

這邊一夥在玩“指星星過月亮”的遊戲。一小夥伴捂著另一個人的雙眼,其他人做著各種動作在他們面前逐一走過,這個小夥伴則依每人做出的動作大聲喊著。

“指星星的過去了。”

“跳繩的過去了。”

“摸耳朵的過去了。”

“彎腰的過去了。”

……

“楊前柳(諧音),扛大刀。”

“恁那邊的盡俺挑。”

那邊一夥的聲音,像浪潮一樣捲了上來,蓋過了這邊一夥的聲音。

這是一幫調皮的男孩子,正在那棵老柳樹下玩“扛大刀”的遊戲。一夥人分成人數相等的兩組,手拉手站成面對面的兩排。

其中一排齊聲喊:“楊錢柳。”

對方扯著嗓子回:“扛大刀。”

“恁那邊的盡俺挑。”

“挑誰個?”

“挑張彪。”

“張彪賣鬍子。”

……

被叫著名字的孩子從自己的隊中向對方猛衝過去。若能衝過對方的“人牆”,就可以挑一個人帶回自己那一組,衝不過去自己則留在對方。最後的勝負,以兩組人數多少來定,人數多的一方為勝。

飄雪的日子

那些年,冬天出奇得冷,雪也總是下得那麼大。

天寒地凍的清晨,小孩子們總是賴在被窩裡不肯起床。父母往往會拿出火盆(用泥做的用來生火取暖的盆),放在屋子中央,找來一小把麥秸杆放入盆底,嗤啦一聲划著一根火柴,把麥秸稈點燃,再放上一些乾柴,待一陣黑煙冒過後,火盆的火苗便呼呼竄了出來。清冷的屋子一下子溫暖明亮起來了。我記得父親總是把我們的棉褲棉襖拿到火盆上烘烤得熱乎乎的。我們趕快鑽出被窩,趁熱穿上。

起床後,推開厚重的木門,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院子裡的梨樹、棗樹、榆錢樹,一夜之間全穿上了潔白的外衣。一腳踏出去,咯吱一聲,雪地上踏出了一個深深的腳印。

屋簷下,掛著一排長長的冰凌,像極了水晶簾子。那年月,這晶瑩美麗的冰凌,給鄉村孩子帶來了極大的樂趣,往往會生出放進嘴裡嚐嚐的願望。這樣想著,也就找來小棍,啪一聲敲斷一根,撿起來往嘴裡一放,呀,涼涼的,好像還有甜味兒。

村子裡那條結了厚厚一層冰的大溝,成了孩子們天然的溜冰場。一群孩子先是試探著,把一隻腳放在溝邊的冰上,稍用力去踩,冰紋絲不動。遂大膽用雙腳使勁跺,仍紋絲不動,穩得像水晶石打磨成的路面。小夥伴便放開膽子,你推我,我擠你,嘻嘻哈哈滑到溝中央,盡情地打鬧。

捉麻雀是我們喜愛的遊戲。找來一根小木棍,繫上繩子,在雪地裡支起一個大大的簸箕,在簸箕下面撒上一些穀粒。然後,拉著繩子的另一端,在遠處悄悄地等著饞嘴的小麻雀“落網”。

貨郎的擔子

叮咚叮,叮咚叮,搖撥浪鼓的聲音由遠及近在村子裡響了起來。貨郎挑著貨擔搖著撥浪鼓走進了村莊。那極富節奏感的聲音,讓沉寂的村莊一下子活潑歡快起來了。貨郎把貨擔子往老槐樹下一放,撥浪鼓搖得更歡了。叮咚叮,叮咚叮,叮咚叮……

“進了莊,先搖鼓,招來姑娘和媳婦。你們腳小難行走,我送貨物到門口。”撥浪鼓明快的節拍伴著貨郎合轍押韻的吆喝聲,撩撥著村子裡姑娘和媳婦的`心。她們放下手中的活,紛紛走了出來。孩子們更是坐不住了,早已一陣風似地跑了出來。

一群人圍著貨擔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各自盤算著自己需要什麼。精明的貨郎適時喊道:“破鋪襯,爛套子,小孩帶的破帽子,穿毀了的襪腰子,帶壞了手套子,都拿來換東西了嘍——”

看著貨郎擔子裡的木梳子、頭繩子、雪花膏、胭脂盒,一些年輕的姑娘和媳婦心裡直癢癢。而那些花花綠綠的糖豆、溜溜子和各種小玩意兒,早已讓孩子們急得團團轉了。

貨郎的擔子有著神奇的魔力,它讓每一個人內心都燃起了渴望,都從心底生出了愉悅之情。女人的幽幽情致被貨擔裡面的胭脂盒、小圓鏡迅速給激發出來了。孩子們的好奇心也被貨擔裡面的糖豆、彈弓給誘引出來了。連銀髮婆婆對貨擔也充滿了嚮往之情,曾經,那針頭線腦裡面有她們對生活的渴盼啊。

貨郎不失時機地吆喝:“鞋底子,紙盒子,亂頭髮,廢鐵爛鍋都拿來換糖豆、換泥叫叫(泥做的能吹響的小孩玩意兒)、換針換線、換卡子換皮筋、換手絹換扣子嘍——”

張家的剛娶進門的媳婦拿了個牙膏皮悄聲問貨郎:“能不能換盒胭脂?”“能能能——”

張家媳婦的臉上立刻綻開了花朵。

孩子們紛紛往家跑,纏著大人要吃糖豆。有的孩子乾脆自己在牆旮旯裡翻找,這瞅瞅,那扒扒,若能在牆縫裡翻出一團亂頭髮,那定是一件讓人欣喜若狂的事。

貨郎仍不緊不慢地吆喝著:“嘎巴脆,嘎巴脆,糖豆甜來又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