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氿醉,請別叫醒我散文

我已氿醉，請別叫醒我！讓我靜靜地飛翔！安靜地做一次夢！男人們因酒而醉，而我是女子不能像男人們那樣喝酒。但沒有酒，我也能醉，因為我喝著世間獨一無二的氿。我把自己身心靈魂全都投到氿裡，泡著，只為醉個徹底！醉得不知天高地厚，醉得不省人事，醉得不自量力，醉得忘了自己還在人間！

不下雨的時候，正是我飲氿最好的時刻。吃過晚飯，全家騎上小電動車不足5分鐘就可以到達東氿湖面范蠡大橋上，當然，全家人當中也包括撿來的小狗阿奇。面向西方，對岸是東氿湖畔萬達一帶，五彩繽紛的燈光書寫著一個城市的精彩。天邊的彩霞倒映在氿中，樓房成了空中樓閣。在風的吹拂下，一波波的水浪湧向我，攜帶著一縷縷人間煙火闖我滿懷。橋面是一張酒桌，浪濤是端酒的小二，城市是一名廚師，烹調出一個城市獨特的味道。城市在湖中的倒映是一碟碟美麗可口的菜餚，東氿是老闆，我是他們的常客。氿中的菜餚常以彩霞做碟，也是可以吃的。波浪一卷卷的到達橋下，把裹著來自對岸的書香味、人間煙火味、歷史的厚重味、未來的希望味一齊烹製出的菜餚放在橋上後，頃刻間就不見了蹤影。我大口吃著這不同尋常的風，有香味也有苦澀，有辛酸也有喜悅。待到夕陽全部下山，天空全黑，腳下的湖面也全黑，東氿湖畔五彩繽紛的樓房彷彿被掛到了天上，燈光在黑夜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明亮，成為黑夜裡照亮人間的燈塔。

待到湖中看不到彩霞，正是我吃飽喝足的時刻，轉身面向東方，明月剛剛升起，這是我夢行走需要的太陽。沒有熱，我已熱血沸騰，但沒有光，我就沒有方向。月亮升起的時候，正是夢開始行走的時候。驅車回家，讓夢在氿醉中繼續前行。

天明，太陽升起月亮下山，正是夢休息之時，得讓今天的時光趕上昨夜的夢。昨夜的夢已到達范蠡大橋的對岸東氿岸邊，我得趕一趕。於是，吃過早點我便帶上孩子去往坐落在東氿岸邊的宜興文化中心，這裡有圖書館，博物館，劇院，青少年活動中心等。這裡也是宜興這座城市的大腦，記憶著宜興萬歲的歷程，有近萬年的人類開發史，七千多年的製陶史，兩千多年的建縣史。不走進它的大腦，不走進它的內心，你會覺得它怎麼那麼安靜，安靜得風浪來了也掀不起一絲絲的漣漪。只有當你站在門外把過去的認識卸下，保持一顆乾淨的靈魂走進它，走進它的心裡靈魂裡，它會讓你驚歎。驚歎於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安靜小城，楊柳婆娑柔情蜜意的氿畔，怎麼會有那麼多不張揚的偉人為這個世界做著偉大的貢獻。

剛來宜興的時候住在芳橋，那裡是周培源的故居，我說這麼小的地方能出這麼個人才真的了不起。結果當我走進博物館時，發現原來我是那麼孤陋寡聞，就像埋在土裡的種子沒有見過天。裡面成列著無數個像周培源一樣的科學家，教授，畫家，大師，數不勝數。像徐悲鴻一樣的愛國者，也是數不勝數。如果用我的一根髮絲代替一個偉人的數量，也許我的全部頭髮都不夠代替。還有一些中國小同學的作品，如果不是上面有標誌，給我一雙慧眼我也不會認為那是國小同學畫的。

整個文化中心，博物館是我比較常去的地方，每次懷著平靜的心情進去，總是驚歎著出來。圖書館去過幾次，都是大寶嚷著要去才去的，裡面的各種設施書籍都很好，環境也很好。一進門就看到桌子上精神抖擻的吊蘭。但我是個有書，夢就來了的人，故此看完的書籍也極其的少。看書區域的桌子上每張桌子配備一臺電腦，戴爾的，應該是用來查資料的吧，我沒用過也沒問過。每次進去，最高興的是寶寶們，裡面的書幾乎都是成人看的，小孩子看的很少。每次大寶都會找一本顏色豔麗一些的叫我講給他們聽，我怕打擾正在專心看書的小青年們，便跑到一個最深的角落裡悄悄地講。我和倆寶寶，我們仨圍成一團悄悄地說，在外人的眼裡，我們就是正在密謀的團伙。每次時間都不長，一般也就40分鐘的樣子。

東氿一帶，有一個地方不起眼，不出名，也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但那裡存放著我們一家四年來最為純真的快樂。也是我這麼多年來獲取快樂最多的地方。那就是在東氿的北面，有一塊約莫一兩畝大小的人工沙灘。沙灘的南邊有一個棚子，棚子下面是一條十釐米寬的木塊鋪就的2米多寬的步行小道，小道下便是波光粼粼的氿面。常常有人帶著全家人在這裡燒烤或者野餐。東邊有一個大小形狀與沙灘接近的池塘，沿岸金絲垂柳婆娑，塘內一半碧水如鏡，一半荷花娉婷。西北一帶全是紅梅，偶有幾株白梅點綴。遠處是如山的高樓大廈，讓沙灘有了堅實的依靠。初春的時候是最美的，天空藍的透底，梅香也令人醉的徹底。沙灘上的砂子非常細膩柔軟。因為是人工沙灘，砂子也是挑選過的，光著腳不會當心有貝殼什麼的劃傷腳趾。只想投入它滿是柔情的懷抱，醉個徹底。

大家常用風景美如畫來讚美景緻美麗，而在那裡的春天我卻認為風景美如畫只能形容表面，而內心因此開出的花至今我也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詞語去描摹鋪展出來。小小的一塊地盤，不是名勝古蹟，不是著名景點，也沒有高高的圍牆。但它在我們的世界裡卻勝過所有令人驚歎的世界景觀。

其實，第一次認識這片沙灘，我是滿懷失望的。那是剛來宜興的第一年，對這個新的城市充滿好奇，也對這個世界充滿幻想，總是用自己想象出來的東西去與眼前的事物對比，於是總在失望中度過。以前的我會生氣，生氣了偶爾還會說出一些難聽的話，甚至還會摔東西。但今天的我，變了，有的方面變得很徹底，例如我控制脾氣的能力。但有的東西仍然保留，例如我的善良與膽量。換句話說我更喜歡現在的自己。例如遇到令我及其想發火的事情，我會把令我發火的事情打包放著不理，做其他有意義的事情。因為生命經不起浪費，而把時間用來生氣就是對生命最大的浪費。比如上個週五下午，我與老公生氣了，也是因為一點小事。他上的夜班白天要睡覺，我認為從早上睡到下午6點也差不多了就叫醒他，離吃飯時間還有十幾分鐘的樣子。他起了看到飯還沒熟打了個哈欠又睡回去了，我們仨吃飯的時候就不再叫他，也沒盛他的飯。我們開始吃，他起來了，看到沒有盛他的.飯，就很生氣，說了些難聽的話。我沒理，繼續吃飯，吃完飯陪孩子做功課，做完功課和寶寶下了一會兒五子棋。第二天帶著孩子去博物館，因為這是很多天前就答應他們這個週末一起去的了。

屬於吃飯的快樂我們吃飯的時候笑，下棋帶來的快樂我們下棋的時候笑，孩子們的開心一路都沒受到什麼影響，想做的事也做了，想到達的地方也到達了。這要是放在以前，一個好好的週末準被生氣浪費掉了。

我這麼些時間的改變，沙灘一直給我記錄著。第一次遇上這片沙灘，並不知道它在這裡。只是有一次我們逛東氿公園，看到路標上寫著沙灘。因我從未到過海邊，故對沙灘特別嚮往。那一刻大腦裡出現的是湛藍的海面，金色無邊的沙灘。可是當我們順著路標所指的方向到達目的地時，所有的欣喜全部被磨滅了。沒有想象中湛藍海面的映襯，沙灘顯得暗淡無光。沒有各色貝殼的點綴，增加了沙灘的單調乏味。沒有戴草帽穿沙灘裙的女子走在上面，沙灘就是失戀後心碎的石頭。所以，我只看了一眼鄙視著說了一句“這就是沙灘啊！”轉身就離開了，沒有想過再去。

第二次去沙灘，已是隔了好幾個月了。去中學時的一個同學家玩，她家孩子比我家的稍微大一點點。閒聊中談起孩子們快樂的源泉，她便提起了東氿邊的沙灘，說起沙灘上的孩子們，也說起自己孩子對沙灘的喜愛。於是我全信了她的話，選在一個下了好幾天中雨後剛放晴的週末，給孩子買了套沙灘玩具，便直奔沙灘了。那時候小寶不足半歲，大寶不足兩歲半，我也還挺著臃腫的身材，頭髮經常都是亂蓬蓬的。這也是我第一次完全聽信別人的語言，並照著別人說的去做了。這在我生命裡之前是沒有的，因此也有很多人說我油鹽不進。

那一天寶寶玩得很開心，我也得到了一次暢快的呼吸。說實在的，一個人同時要帶一個剛剛生下來的嬰兒，還有一個正是活潑調皮的孩子，還要洗衣做飯拖地等，又是獨自在外，真的別說安穩覺，就連做一個深呼吸的時間都難得，更別提其他了。但來到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的平整的沙灘上，寶寶光著腳丫在上面跑了起來，一會兒滿沙灘就都是寶寶的小腳印。因為剛下了好幾天雨，沙灘全溼，沒有其他人來，整個沙灘成了寶寶一個人的天下。小寶寶吃飽在嬰兒車裡熟睡著。我脫下鞋子慢步走到沙灘的中間，面朝氿面背靠高樓大廈，閉上眼敞開胸懷做了一個深呼吸，來自氿面的風闖了我一個滿懷。剛剛鬆懈下來的雙臂因這闖進來的氿風，瞬間又沉重起來。

我俯下身，抓起溼漉漉的砂子，它是那麼細膩柔軟，可以任人揉捏，挖鑿。我撿起躺在沙灘上的鏟子和寶寶玩了起來，寶寶說他想堆一座高山，於是我們把附近的很多砂子都挖到一起。一會兒工夫，沙灘上就有一個50釐米左右高的小沙丘，而沙丘周圍已遠遠低於其他地方，成為深淺不等的凹槽。寶貝看著他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大山”手舞足蹈，圍著“大山”繞著跑個不停。

我望著那些深淺不等的凹槽，眼前浮現著未經我們踩踏前平整的沙灘。如果不是我們挖鑿它而獲取快樂，那它就會保持自己的平整與安然無恙，但那樣的平安於它又是沒有生命意義的。雖然被挖鑿踩踏過後的沙灘凌亂不堪，但我們因此而獲得的快樂可以寫入生命的史冊，我們會一生說謝，感恩它的存在。其實站在沙灘中間靜默不語的我，是這人間的另一塊平凡至極的沙灘。我的心上也有別人踩踏過的傷痕與堆出的山。面對自己凹下去的部分，也就是自己的缺點，有的人嘲笑也有的人諷刺，而我率先包容了自己。正如看到沙灘上的凹槽與沙丘，我便明白我那些凹下去的地方是上帝給我挖去堆山去了。面對那些突如其來的傷，我應該像沙灘一樣，風來了，不怕，雨來了，不逃，風雨過後我便能平靜如初。

後來的日子裡，我們有空便會去沙灘上玩，孩子堆的山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漂亮。有時遇上花開的季節，他說他要在自己的山上種上鮮花與樹。他們也像自己堆的“山”慢慢的長大，從開始的粘著我要我和他堆，漸漸的變成他們兄弟倆玩，或者和前來的小朋友一起玩。在沙堆上，我慢慢的脫離他們對我的束縛，慢慢的在原來的基礎上懂得包容自己的缺點，做一個自己能欣賞自己也能欣賞別人的人。

氿字讀作“jiu”是宜興專有的。用來指湖，也是宜興專有的。宜興的“氿”文化源遠流長，也有人說宜興的東氿與西氿（團氿與西氿相連）就是宜興懷裡的兩壇酒。來宜興4年半，每天都在宜興的懷裡四處穿梭，我以為我很瞭解宜興，其實我只懂了宜興氿裡的一滴水！但一滴已經足以讓我醉得徹底！

外界的人，看到我的文字，你可以不信，因為那是醉話！當然，也可以全信，因為常說醉了吐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