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聽來的故事,還沒有講完的散文

一

我有一個表弟……說完這句話，有人可能會問我哪來的表弟，從沒聽說過我還有表弟。可是我只能堅持說我有一個表弟，誰還沒個表弟。

其實是因為找不到別的親戚關係可以給他，這是我聽來的故事。

我的表弟有點不務正業，當然，他會辯解說他做的都是正經事，可是在別人眼裡，這就是不務正業：已經28歲了還沒找到工作，每天就是和狐朋狗友一起吃吃喝喝，釣釣魚什麼的。沒錯，是釣魚，不是有太多人喜歡釣魚的，現在最流行的是愛好是玩手機。

每年過年時我去他家，都能看到同樣一幅景象：表弟被他的爸媽數落著，一言不發地吃著飯。有時我會充當和事佬，幫表弟解一下圍，有時我也會附和兩句，希望表弟能振作起來，好好地去找個工作。

然而漸漸地，我有了內疚之心，因為這個場景總在過年時被我看到，表弟就像是從年頭被數落到了年尾，我卻沒幫上他什麼忙，尤其是他們在數落表弟時，總把我當做成功人士的樣板順帶表揚一下，讓表弟好好跟我學學。表弟不會恨我吧？

不好意思，此時我也會有點小得意，誰叫咱開了一家公司，手下有四五六七個人，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日進斗金。

小聲說一句，我們的業務是幫人催帳，日進的鬥金轉手就要打給僱主，留下一些辛苦費。

今年，我決定來點不一樣的，因為我剛看過曾奇峰的《幻想即現實》，覺得自己其實挺適合當心理醫生的，躍躍欲試。

我這個表弟從小口吃，難免有自卑心理，不愛說話，做事情也有畏難情緒，害怕失敗，所以不管建議他去做什麼，都不會有結果的'。當務之急，是對他進行心理治療，讓他重拾信心。

二

我：表弟呀，表哥我很慚愧，這些年沒有充分理解你，其實你也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可是不愛跟人交流，這應該和你口吃有關，你是不是很討厭說話結巴時被人笑話？

表弟：對對對，我一看到別人笑我就生氣，直接上手揍他，這兩年不了，沒有幾個朋友了，能跟我說話的人都是我打不過的。

我：你很喜歡釣魚嗎？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釣魚有什麼樂趣？

表弟：其實釣魚只是打發時間，現在河裡也沒什麼魚可以釣，就是和幾個朋友出去轉轉，到河邊心情能好點，晚上找個地方喝喝酒，一天就過去了。

我：你有沒有考慮過做點別的事？多少掙點錢，不在家裡白吃白住，這麼大的人了還在吃閒飯多不好啊。

表弟：表哥，我倒是想做點小生意，還沒考慮成熟，在這之前想先跟著你幹，積累一點社會經驗，以後不被人欺負。

我：跟著我怕你爹媽不同意，幹我們這行有點小風險。

表弟：沒事，我不參與，就在邊上看，當一個吃瓜群眾，也不要工資，就是看看你們要賬時別人怎麼給你們好臉色，怎麼欺負你們，學點罵人的話。

我：……

我：這樣吧，你先別急著走向社會，我記得你以前挺喜歡看書的，這本《幻想即現實》借給你看，自己對照一下有沒有需要解決的心理問題，有必要的話，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再說。現在天冷，別出去釣魚了吧，在家呆幾天。

表弟捂著頭上剛被我打傷的地方，接過了這本書。

三

一週後，表弟跑來找我，說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

他有兩個釣友，以前經常一起玩，前幾天又約他一起釣魚，他想起我的話，就推掉了，自己在家看書，沒想到當天發生了這個慘劇。

釣友甲可能是喝了點酒，在河邊站得不太穩，忽然就掉進河裡。釣友乙連忙去搭救，把魚杆遞給甲，甲也抓住了杆子，可是乙站的地方泥土太鬆，呼啦啦地塌陷了，乙也就落水了，急流把他倆帶向下遊。

其他目擊者不敢下水，找來水上搜救隊，花了很長時間，在很遠的地方尋到了二人的屍體。

表弟：那天如果我也去釣魚，肯定會去救，說不定也跟著一起走了。

（我心裡說：還不是我救了你。）

我：你有什麼想法？

表弟：我聽到這個訊息，第一時間就把他們的電話、微信都刪了，我膽小。

我：你吉人天相，必有後福，以後好好規劃一下人生，做點大事。

表弟：最近我在反思，從小父母寵我，什麼都順著我，我姐經常說我就是一個媽寶男，我想讓她幫我找個工作，她不幫，我就有點恨她，好久都不和她說話了。現在想想，什麼都依賴別人是不對的，而且像我這樣沒本事、說話結巴、自卑的人，她怎麼可能幫我找到好工作呢？我想先治好我的口吃，說不定心理治療能見效。曾奇峰不是在W市的中德心理醫院嗎？我想先去那裡看看。

我：去吧。

四

這次表弟全家都很支援他，他過些日子就要去W市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問他：“你姐好久沒回來了，現在在哪裡？”

他說：“在W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