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的散文

見過飄蕩的火焰，你說，你寧可跟著燃燒，讓火苗竄入你的骨髓，把靈魂化得灰飛煙滅，你又知道這是可能的，那火勢洶洶，咄咄逼人，隨時都要呼之欲出，不加渲染地你能感受到它的灼熱，更何況你還熟記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句諺語，於是，你渴望，那一莊嚴的焚燒時刻來臨，但你又發起愁，你摸不清這一時刻有多麼遙遠，進而你感覺怕，怕要真的投入火候，葬得無依無靠，終於你暗自愴然，反倒希冀有場豪雨澆注掉這炎炎的烈焰。

秋天到了，楓葉紅了，如火，觸景生情而死灰復燃，你又看到滿樹的火牆，團團光彩熠熠，憋在心中的許久壓抑無處宣洩，你順著崎嶇的山路，路邊的草棘，迤儷前行，長期以來你總是搞不明白，是誰為這滿山的鮮紅製造的火種，並且一點就著，燒得一望無垠，你幾乎感到得潸然淚下，你注意過遼遠的天空，流暢的白雲，還有幾行斜去的歸雁，你附和著人們所說的秋高氣爽，你站在山巔，手觸及落葉的鋸齒，敏感到清風徐來，招致山林譁然作響，你的視線有所模糊，聽不見也讀不來這些樂音的出處，你將自己懾服得很藐小，義無返顧地投身入汪洋的火海，冶煉人生的真諦，獵取瞬時的輝煌。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你親眼見鄉民們匆匆忙忙，收割著金黃的莊稼，你忽然產生了衝動，你欣羨著大自然的造化，每個人臉上的怡然自得，強烈的你便萌生出一種對恬淡鄉村生活的嚮往與追求，這是希望的火花，很快地你又考慮到現實，註定所有的努力要化作泡影，就像山間迂迴的羊腸小道，儘管曲曲折折，卻終通不往你的夢境，你懂得玩火自焚，你繼而拒絕引火燒身，……整個秋日充斥著你的大腦便是這些斷斷續續的念頭。

你注視著殘秋的最後一片落葉，殷紅如血，你不禁悵然，你無力喚回逝去的昨日和挽留奔波的`今日，看著日曆本一頁一頁翻過，你的嘆息也日重一日，轟然如雷，搔首時也擔心有幾根白髮出現。

悠遠的情愫哄弄著你樂此不疲，你透過時空的障礙，依稀辨別孩時居住的故鄉，那個冬天，外面雪花紛飛，你逗留雪景中與玩伴相追逐，結束在陰慘而短促的白天裡，到了晚上，你們又圍在一具火爐前，通紅的炭塊炙手可熱，你們厭倦大人們的認真交談，你們便盡情抒發各自的痴語，熱鬧非常，你因為捱得火爐太近而被燎了頭髮，慌亂驚叫著，馬上又掩蓋入眾人的笑聲裡，你大概永遠不會忘記。

畢竟時過境遷，你無法自圓其說，你的夢想寄託，皆因你的懦弱而失落，你沒見過桑田滄海，可你屢視白雲蒼狗，曾是最堅挺的豐碑，如今也弱不禁風，你開始懂得並接受，人生的路途絕非讓你處處得意，有喜則有憂，禍福相容，三國時周瑜氣宇軒昂，叱吒風雲，借東風火退曹兵八十三萬，然而卻是氣量狹窄，納不下旁人，終至妒火中燒，死於非命。

還能說什麼呢，啼笑因緣，似是而非，井底之蛙終不解宇宙無窮，同樣，你不深入做某項工作，怎能品味其中的甘苦，在蕭然的寒冬，朔風刺骨，你懷抱柴薪，和從地下挖掘來的煤，生起一堆火，把它撥弄得極旺，換取恬靜的溫馨，並賴之過渡到明媚的春天，你才懂了世事的艱辛與繁冗，經過最冷的時節，你奢望等同的溫暖，這句話本身就有重量，鼓動你揮霍你的力量，演化成巨大的能量，燃燒起來，你就彷彿冬天裡的一把火，燒掉你的狼狽不堪，燒掉你所有的自以為是讀了十幾年的故紙堆，你的喜悅浮上眉梢，你敢於向命運抗爭，你把你的話語重說一遍，你的信念更為堅定，熱火朝天。

鍾愛生活源於放情山水，駕馭馳騁的想象，你閉著眼睛也看得見到處山明水秀，風和日麗，一時之間，你被惑於這迷人的景緻，遊戲著說，你要四海為家，尋覓生活反饋給你的獨特，你像在拍攝一部取材廣泛的影片，你跑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欣賞著世態的炎與涼，深深地呼吸著泥土的芳香。

曾經昨夜最美的夢，連同你走馬觀花過的舞榭樓臺，均由你的放蕩而溘然遠逝，你起早貪黑，不遺餘力地追趕，想要縮減天各一方的距離，你純粹得如一泓清水，你的激情又如烈火，將它煎熬得沸騰，你說，我愛上你給的痛，你不願駐足，直到撞得頭破血流，兩手空無一物，你才譏訕你的多情，還有薄情的隨風而去，夜闌人靜時，你的狂亂的心依舊旋轉，到了明天醒來，又是一個紛繁的黃粱夢。

你不諳對方的情趣，做愁楚的一廂情願，便枉自嗟呀，把風花雪月全留在心中，直到有一天，你發現你自己的十分憨傻，才立意要跳出漩渦，任感情的波濤隨便流灑，你除了無動於衷，無所適從外，再沒表情可現，面如死灰。

心也如死灰，你遭過一場意料的火災，烈焰焚情，在那個突然的時刻，你承受了所有的打擊，被燒得面目全非，心靈畸形，你是以懼怕火光閃現，你可恨當初的熊熊大火沒將你燒碎，你還仍然記得，你們分手的時候，是個悽迷的晚秋，山際的火紅的楓林感應著你的火源，趁勢勃然。

你們從此各走各的路，你的心裡殘留下傷痕，你試圖將它彌補，你便老是不經意要想起她，她的影子時常浮現在你的腦海，她現在還好嗎？有沒有憂愁？你對自己發問，你掩飾不住你的焦慮不安，寂寞難耐，你默默地度過風寒交迫的冬季，愁容益發清癯，你三令五申說要隔岸觀火，將往事統統遺忘，可你辦不到，展眼歲月蹉跎，記憶如同你的身影始終相伴與你，豈容綿長的時間消磨，但有一縷光線，就能覷見你的烙印，你不迴避夜的漫長，打量閃爍的星光，低訴無盡的相思，你又一次心動了，你不在乎山高水險，你期冀再有一把凶焰將你點燃，你放縱得燃燒，毫無懼色，燒得所剩無幾，只留下一段真情。

火啊，你肆意地來吧，把我燒掉。

你大聲呼喊。

費神地思量好久，你得出這樣的結論，你對火的偏愛勝過一切，你情有獨鍾，跑到野外，聚斂柴枝草木，放了一片火，待它靜靜地熄滅，泛出濃煙嫋嫋，你毅然地立起轉身，孤身遠去，天涯海角，尋求更加震撼的心靈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