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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鏽的路散文範文

那是幾代子老人用腳板子磨出的一條光滑細膩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山路,當代人已不得而知了。只知道這條路從龍排的山門盤山而出,繞嶺而過,穿越腳甲坳,翻下果桃山,一塊塊青石一路泥,向祥城、龍口延伸。

不長鏽的路散文範文

這是一條充滿神祕色彩令人膽戰心驚的彎彎曲曲的小山路。據說龍排瑤民有個出了仙道的先人住在腳甲山對面的紅崖山上,他精通仙術,常常給當地的壯瑤百姓占卜問仙,道術倒還了得。有一天,他砍了一節豬腸子大小的雞血藤,爬上了紅崖山的頂峰,用那節雞血藤當號角就吹了起來。這一吹可就要了命!雞血藤吹出的號聲驚動了府城朝聖。朝聖認為他對朝府起了反心,就令憲兵前來捉拿他。他憑著紅崖山和腳甲山的天險山勢使出道術與憲兵週轉,後因丟不下兩隻愛犬而被憲兵擒住。憲兵在腳甲山半山腰上把他殺了,提取人頭回府交差。後經朝聖驗明他沒有謀反之舉,令人歸還首級讓他屍首合一。卻因時間關係而首級高度腐爛惡臭熏天,歸還首級的士兵剛到壓寨就丟棄首級回府了。當地壯瑤民知道他屍首各棄死無全屍,十分傷心。為感其恩澤,就以腳甲山和紅崖山為他的“社館”,把他叫做“腳甲壓寨”大仙,尊他為當地的土地神。因為有著這一個神祕的恐怖傳說,人們走起這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時,常常橫眼睛豎耳朵,心理極度緊張,不敢久留,也不敢嚷嚷,怕驚動或得罪了“腳甲壓寨”大仙而招至橫身之禍。

自我能記事起,我倒不覺得這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有什麼可怕。

小時候我記得父親種的木棉樹很多,他就經常砍下這些樹鋸成木板,然後扛著木板從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走,過龍口經社齊往壓寨,趕二十多公里路一直到石塘街去賣錢,接濟全家生活。這些時候,我就常常跟在父親的後面趕早趕晚,一路的風景如今還能烙在我記憶裡的,就是父親一腳一腳地踏在一塊一塊的青石板路上時小腿肚兒繃緊的肌肉左右扭動和暴出的青筋血欲噴張,還有光滑透亮的青石板路上滴滴答答作響的亮晶晶的父親的汗珠。有如此好看的風景,走在這條令人生畏的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這還有什麼可怕呢?

在這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父親和伯父曾經不止一次地帶我去獵山。父親和伯父都是獵竹鼠的好手,每次出獵不會空手而歸。竹鼠也叫竹狸,體重最大的可有兩公斤,形狀跟老鼠相似,肉質極好,香甜可口,是上等的桌上珍品。竹鼠喜歡吃山竹芭芒,常常在山竹芭芒叢中挖土掏洞,把山竹芭芒拖進洞裡,然後又推出泥土封住洞口,才在洞裡慢慢享用。一般一叢山竹芭芒可夠一隻竹鼠享用十天半月。吃完一叢就又轉戰另一叢。也有的竹鼠愛挑吃,這裡咬幾口,那裡嚼幾根。山裡芭芒茂盛,成了竹鼠的王國。而腳甲山因神祕而可怕的傳說令人膽碎,人們不敢動這裡的一草一木,而神的這一賞賜給了竹鼠特天獨厚的生存環境,這裡便成了它們的極樂世界。父親和伯父也很信迷,他們認為這裡的竹鼠是“腳甲壓寨” 大仙的神豬,是神聖不可冒犯的。他們不獵這裡的竹鼠,只是悄悄地帶我從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到別處去,獵到竹鼠後又悄悄地從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回來。那年代連吃的都成了問題,而父親和伯父帶我走在這條令人生畏的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時就會有了桌上珍,這還有什麼可怕呢?

年長了點,就在哥子們的帶領下,拿著柴刀上歌長山去砍柴燒炭。炭燒好了,哥兒們就趕早地挑著上路,在這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走,象父輩們那樣繃緊著自己小腿上小小的肌肉和暴露著自己還未暴露的青筋,趕二十多公里路到石塘街去賣錢,青石板路上終於有了新的汗水一路飄灑。看到自己能為家裡找點營生,走在這條令人生畏的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這又有什麼可怕呢?

在周鹿中學讀高中時,八角錢的周鹿至貢川的車費捨不得花,節假日回家和回校常常往返穿梭於這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每經於此,父親腿肚兒的肌肉和青筋總會在我的眼前晃來蕩去,被腳板磨光的青石板路上總好似映現出各式各樣令人回味的汗珠;而當我看到光潔如鏡的石板映照出了我逐漸成熟的男子漢輪廓時,我又有了一個新的'觀點:成熟了,走在這條令人生畏的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決不能怕!

參加工作以後,我又踏著這條彎彎曲曲的不再令我生畏的小山路疲於奔命。再後來,我就離開了那條給我智慧的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來到南寧從零開始了我更為艱苦的創業工作。從此我就很少回家,很少涉足那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

離家日久年深總會想著家鄉的一些事,想著家鄉事就會起著思鄉愁。幸有鄉親常臨,和鄉親談論中得知,近年來生活改寬,交通有所改善,那條千百年來乘載著龍口經龍排至貢川或貢川經龍排至龍口的匆匆過客的彎彎曲曲的令人生畏的小山路如今已是行人稀少,滿道荊棘。我聽起來有些失落感,但細心一想覺得是一件大好事。人類擺脫羊腸小徑朝著康莊大道奔進,不正是人民富裕社會發展的一大體現嗎?

今年五月,家有急事,要我速歸。我把手裡事忙完,趕車到大化已是下午六點。為趕在七點多鐘天黑以前回到山家龍那,必須走龍口至龍排這條捷徑。我找了部摩的,要他送我經龍口到祥城去,他欣然答應。二十分鐘後我從祥城開始翻越果桃山,也做好了與荊棘作鬥爭的準備。可是越往山上越覺得奇怪,山道上兩邊的荊棘野草都給人剷除得乾乾淨淨,就連被山洪沖毀的山路石塊也給搬了回來重新修好。雖然古老光潔的青石板路已是“鏽跡斑斑”,但看得出不久前在幾雙腳履的往返蹬磨下已泛出了不少亮光。久違的我一邊飛奔,一邊象欣賞一件古董一樣欣賞起這條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來。

是晚酒桌上,鄉親們給我講了一個感人的故事:

龍排國小因生源不斷擴大,學生數量與日俱增,組織上從城內村和龍口村調來三位老師到龍排國小任教。三位老師不辭艱辛,從龍口祥城等地翻山越嶺劈荊斬棘沿著那條廢棄荒涼的彎彎曲曲的小山路上走來,帶著滿身滿臉被荊棘刮破的傷痕走上講臺,給渴求知識的山娃娃播灑希望。山娃娃拿起柴刀,在那條彎彎曲曲的小山道上一路砍著,把荊棘給砍了個精光……

聽完故事,把盞相祝:走好,山外的老師!您腳蹬的是青石板,磨出的是一條不長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