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無處不飛花的散文

春城無處不飛花

——秦淮桑

寒食天氣，雨潤煙濃。學堂裡，青衫儒雅的書生搖頭晃腦念著唐詩裡的一脈餘香，韻味悠長，“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聽得歡喜，卻最愛那一句“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想著，白牆黛瓦古樸典雅，小橋流水遠去天涯。白沙堤上，行人寥落。幾行老柳，數堆淡煙，翩然入畫。

寥寥數筆，淺墨淡彩勾勒出一寧靜淡遠的春，落款在清明時節，斜風細雨，濡溼了紙箋上幾行委婉幽深的心事。

待要細讀時，才發現，明澈眼眸裡氤氳著薄涼的煙雨，看花看柳看橋看水看景看人，更添了幾分朦朧幾分韻致。春色如許，恍若籠了輕薄的紗，極盡煙水迷離之致。

看得恍然，似夢醒時分，睜開一雙惺忪睡眼，點燃半截紅燭，如豆的光影躍動，映在窗臺，是一個孤獨彷徨的影像。有追逐光和熱的飛蛾奮不顧身撲過來，斷送一生憔悴，留給世人，幾多唏噓，幾多慨嘆。

與搖曳的燈火，與靜寂的夜，與窗前落寞的身影，與窗外漆黑的天，相顧無言，相對如夢寐，心頭一片茫然，飄渺思緒散落，漸漸無跡可尋。

披了衣站在風口，窗外的雨絲飄進來，落在發上、臉上、身上，清爽的，森涼的，帶有一股馨香，不妖豔，也不張揚，是清寧淡雅的花香，薰得空氣清新怡然，撩人心脾。

恍兮惚兮，一霎時，雨僝風僽，繁城嬌花作亂紅，紛紛揚揚，離了枝，任憑雨打風吹去。或散入紫陌繁華地，或落入尋常百姓家，或乘風飄離，或逐水遠去，或研作胭脂，或亂花堆冢，那份悽美，那份婉約，綿綿不絕，總是讓人感動，讓人憐惜。

且做這個世間的獨醒人，獨自感懷，獨自沉醉，望眼漫天花雨飄飄灑灑，劃過昏昧不明的夜，輾轉纏綿，似大唐霓裳羽衣舞落的含蓄雋永，似二十四橋佳人明月夜吹奏的玉簫婉轉空靈，亦似蘸了胭脂的水在素雅花箋上寫下的清逸流麗。

花謝花飛，紅消香斷，落了一地繁華，堆成一地哀婉。看得驚心，拈起窗臺上擱淺的`一朵幽婉，指尖纏繞著幾許軟紅幾許迷醉，淺嗅，一縷幽香淺淺清清，是經了雨的素雅清揚。

夜闌靜聽風吹雨，想來別處亦是一樣的景緻，雨絲風片，繁城陌上，無處不飛花，只是不知，別處的樓臺，也有和我一樣看花的人嗎？

眼裡滋生出悽迷的煙雨，把惜春天氣過渡成一個模糊的幻影。看花心情，自是一番情思微茫，鐫刻在眉間心上，是一種無計可消除 的清愁，惆悵而寂靜，惘然而寥落。

蠟燭滴到明，自在飛花輕似夢。淺吟低唱，詩句裡的唯美悽傷，春城無處不飛花，醉在眼眸，醉在傾心，亦醉在一碗冷冽醇香的酒裡。吹開了浮醅，盞面蕩著細小清冽的漣漪，一朵桃花悠悠落在酒裡，泛著冷盈盈的清香，淚眼看花，花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