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刻你覺得自己很貧窮?我沒有哪一刻感到貧窮散文

知乎上有一個很火的問題系列，叫哪一刻。

哪一刻你覺得你和朋友再也做不成朋友了？101165人關注，29007個回答。

哪一刻你對人性最感到失望？6943人關注，1106個回答。

哪一刻你覺得你傷了孩子的心？9543人關注，1537個回答。

只要加上了“哪一刻”三個字，似乎這個問題就成了爆款，人人都搶著回答。但，有一個問題是例外。

哪一刻你覺得自己很貧窮？1人關注，0個回答。

我想，這個問題儘管加上了“哪一刻”三個字但回答也如此之少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題目都出錯了吧。至少，對我而言，我從沒有在“哪一刻”覺得自己很貧窮——我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很貧窮。

一

我八歲的時候在村小讀二年級，和班上一個女生關係很好，常常一起結伴回家。在她眼裡，我是一個很喜歡講笑話且很有趣的朋友。她很喜歡我，甚至願意把自己的零食分享給我。但事實上，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我牢記了一個又一個笑話，做了一個又一個滑稽的動作，都是為了討她開心。只有她開心了，我或許就可以得到她喝剩下的那半瓶優酸乳。

後來我知道了小丑這個詞，我將它用來形容八歲的我。

二

我十歲的時候正在讀四年級，那年四川的夏天格外地熱。學校小賣部一毛錢一根的棒冰成了搶手貨，每天都許多學生去買。但他們並不是買來吃，而是把棒冰握在手心直到完全融化。這樣就涼快了很多，我的小夥伴這樣興沖沖地告訴我。

但我只會怔怔看著他們手心逐漸融化的棒冰，羨慕著、嫉妒著，再在腦海裡幻想著如果吃下去該是怎樣一種享受。

三

我五年級的時候終於擁有了自己的零花錢，兩天五毛錢。有的時候我會在第一天一分錢都不用，然後選擇在第二天花光五毛錢買一瓶冰凍可樂。

當我拿著那瓶五毛錢的冰凍可樂走在人群中的那一刻，我會覺得我真正擁有了朋友。

四

國小畢業後，我以較為優異的成績進入了鎮上唯一一所國中讀書。我原本以為，我的國中生涯將會因為我優異的成績而變得平坦起來。但事實上，我很快便迎來了我國中生涯的第一個難題——英語。和鎮上的國小不同，我就讀的村小因為缺少老師的原因而沒有開設英語課。等到上了國中，連26個英文字母都認不全的我很快便在考試中遭遇了巨大的滑鐵盧。

成績出來之後，老師給我介紹了一個英語補習班，希望我能好好地“補一補”我那爛到極致的英語。

我於是給父親打了電話，並再三申明這個補習班一個學期只需要三百多塊錢。他沉默了很久，終於答應了我。

而我在那長久的沉默裡，意識到了自己是個不孝女的事實。

我沒有去那個補習班。

後來的每一次，當我聽到同學抱怨每個週末都要去上補習班真麻煩時，我都只是看著自己英語試卷上那遍佈的鮮紅，說不出一句附和的話來。

五

我高中的時候，班上有了貧困補助的名額。老師叫我們一人寫一張申請表描述自己的家庭貧困情況。我很認真地寫了，後來交上去在班裡評選的'時候，坐在我前面的男生轉過頭來一臉調侃地對我說：你寫的也太誇張了，竟然說自己這麼多年來買的最貴的衣服才一百三。就算昧著良心我都不敢說你寫的是真的。

而我當時看著他的臉，猶豫著是否要告訴他那就是事實。那件一百三的白色棉服，是我的那十幾年來買的最貴的一件衣服。那件衣服陪我度過了五個寒冷的冬天，直到現在仍然塞在我的衣櫃裡。

六

現在，我上了大學，學了一個老師們口中“不考研就沒有任何出路”的專業。但我依舊放棄了考研。因為我清楚地知道，我家裡的經濟狀況究竟是什麼樣子。

我很羨慕那些富裕家庭的女孩子，卻並不是因為她們有很多的錢可以肆意揮霍。我只是單純地羨慕，羨慕她們不會因為貧窮而擁有這麼多近乎絕望的時刻。

是的，作為窮人的我，從沒有在哪一刻感到貧窮，因為我無時無刻不感覺到自己的貧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