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車散文

指尖夾雜著的煙氣，握不住，揚不開。

熄滅的菸頭，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離開指縫，摔落一邊。空著手，一如來時，轉身的華麗，就在一瞬間消失了，再也沒有瀟灑的姿態，沒有微笑著的告慰。抿住嘴角殘留的告別，靜靜低下頭，不敢聲張，不想說話，不能落淚。

已經回不去從前，就如同一開始無法設想未來，那樣迷茫。要離別了，恍惚的輪廓，是應該表現出怎樣的神情，表情慣性地顯現出無所謂，就像是言不由衷的防備，竟也沒有太多的緊張和誇張，只是心裡默唸著離開。此時心像一面湖，內心在翻滾，表面太平靜，即便有一顆石子掉在湖中，漣漪也會漸漸消失，恢復寧靜。

揮揮手，像假動作一樣，情不由衷，動作僵硬。好久不見的繁華，現在是什麼樣子，是以前那充滿迷醉的燈紅酒綠，還是人群喧鬧下的落寞，還是內心噪雜的瑣念？回憶突然就沒了劇情，還溫存著僅有的悲傷和快樂，還有現在的結局。

其實，你或許不知道，等待，期待的時光，都是末班。心裡面莫名的慌張。就跟著列車向前吧，窗外是那些揮手和你告別的人，和你說再見的是你的快樂和悲傷，是你的青春和歲月，是你的往事和故事，是你難以割捨的愛情或者友情。

將要熄滅的菸頭，告別了手指，車窗外，那些人和你經歷的往事目睹你的離開，漸漸遠去，遠去的是時光和時光裡的故事，走一段行程，你發現和你告別的人和事已經不見，你發現車窗外有了新的風景，有了新的人，有了新的故事，直到到達終點時，一切顯得陌生，然後漸漸熟悉。

因為每天都將成為人生的末班車，走過的路，不能再回去，我們不能後悔。告別昨日，告別所有的前一秒的心情和心事。

末班車，一次揮手，恐怕再沒機會問候……就別說話，默默遠行，別回眸，末班車要開了，誰先走，都一樣，淚水別帶走，深愛是讓不捨離開的人好好走……

末班車，路還未到盡頭……

往事堆積成陣，回憶擁擠成群，那時我們一起看風景，沿著青島海濱，踩著軟綿綿的海灘，面朝大海，說不出的愛情，一遍遍在心裡默唸，卻說不出口，恰似自己詩歌裡面寫的：海浪你欠沙灘一個真正的吻。你還記得，那陽光下的八達嶺長城的蜿蜒而去、頤和園的殘跡、天安門的偉岸亮麗，在眼裡是多麼的稀奇。一頂帽子遮著笑容，影子在臉頰上來回攢動。還有昆明那蔚藍的天空，相襯的白雲下，穿過一條條街巷，拎著一大袋子水果，吃一口大洋芋，嘗一口天下第一粉，逛一次動物園，遊一次月牙塘公園。或者居住在內蒙古戈壁灘下的村莊裡，在薛家灣鎮買一次衣服，領略一下零下十攝氏度的苦寒。

記憶裡有很多刻骨銘心的末班車，他們都是結束也是開始。

站在昆明車站口哭得稀里嘩啦，掩飾不了內心的悲傷，在昆明呆了一個月，目睹了這座城市的繁榮，享受著那裡的美食，次數最多的還是季季紅火鍋，一週時間6天都有吃火鍋，去了很多公園，去了很美的滇池公園，打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賽，或者擠一次84路公交車，晚上的最後一班。時光殷勤地流淌過到過的地方，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離開的時候，在車站附近繼續吃米線和粉，就要告別這座春城，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到那個城市，當然那些回憶已經回不去，對於回憶來說，那一次搭上的已經成為末班車。和玩得好的幾個夥伴一一握手揮手告別，心裡無比的沉重，在車站，我們留了很多照片，紀念那些年最美的時光，然而，離別總是傷痛的，對於兩個天各一方的人來說，是很殘忍的，那一年，我搭上從青島到南昌到昆明的火車，一路站著過去，站了有足足50個小時，從北方的山丘到南方的水鄉，跨過長江，一路向南，將風景銘記，臨別的時候，沒有去時的開心和新奇，心裡滿是不捨，手裡拎一大包，揹著一個書包，我搭上廣州到南昌的火車，凌晨兩點開，上了車，車上人比肩接踵，我已經很困了，竟站著睡著，睏倦和疲憊讓人難以忍受，這也算是昆明這趟末班車上的清晰記憶吧，不是說嗎？痛並快樂著。

大學畢業的那一天，黃島經濟開發區的天陰沉著，6月末的天氣本應該萬里無雲，天氣晴朗，然而離開的時候，卻讓人難以割捨，四年，像是一場夢，從走進山東科技大學那一天開始，在那裡度過了美好的時光，大一，拼命地學習，加入新聞中心，每天都去上晚自習，開始在《山東科大報》發表自己的第一篇詩歌《走在冬季》，領略冬季白雪紛飛的壯觀，渴望回家的迫切顯露得一覽無餘；大二開始負責新聞中心記者團，開始大量寫新聞稿和文藝稿，開始豐富自己的業餘生活，開始一場場籃球賽，開始忙著考四級；大三，和幾個兄弟一起打工做兼職，在那時的后街留下了難以奢侈的美好；大四，繼續兼職，開始實習，開始畢業論文答辯，到最後照畢業照，一切還似昨天一樣，可惜已經過去兩年半之久。那天和同班同學道別，一個個深深的擁抱，沒有話語，只有用力地揮揮手，淺淺地微微笑。最後一次坐上輪渡，渡過黃島和青島之間的海灣，跟每一個建築物告別、跟這裡的一切告別，就這樣走了，大學四年，一去不復返，那些時光不再有，那個名人堂、那個C區籃球場、那個小說情節裡的墨水湖、那個B區偌大的操場、那個雄偉的校門，都成照片一樣，印刻在了腦海中，踏上征程的那一刻，從學校走向了社會，末班車也開始了新的旅程。

從此也就告別了，那座珠山腳下、渤海之濱的城市，告別了“五月的風”，告別了小珠山，告別了海水浴場，告別了青島臺東繁華的步行街，告別了啤酒街、天幕城……

2013年12月，天空飛來一紙飛箋告訴我，要離開內蒙古廣闊的戈壁灘，離開一群人默默奮戰的工地。在那裡，我們有著不曾想象的年華，流年若風，曾喧囂，曾孤獨，曾熱情，曾堅持。要離開了，一切往事如同發生在昨天，還幕幕浮現在眼前，那一群可愛的鐵建人，依舊在內蒙古戈壁灘下的村莊裡工作生活，小小的身影湮沒在去往工地的村間小道上，晨光和夕陽伴著他們走過了兩三個年頭。即便是黃沙漫天，即便是零下二十度的苦寒，即便是高溫的炎熱，即便是交通不便，專案駐地風雨不避，恰如此，也堅持著。有過想家，有過搭上一班車回家看看的想法，有過忍耐，有過掙扎。有過痛苦的經歷，也有過快樂的回憶，在薛家灣鎮，我們領略著內蒙人民的風俗，吃著牛羊肉，喝著奶酒。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老人趕著羊群，在夕陽的裊裊炊煙中回家。蔚藍的天空飄過一片潔白的雲朵，雲影遊浮在山上的蘆葦叢裡。一切顯得那麼美麗，令人嚮往，即便再內蒙的兩年半時間裡，還未曾見過呼倫貝爾大草原的青蔥，但已知足。在鄂爾多斯這座富饒的城市裡，我們領略了，富有人家的奢侈生活，對於我們來說真是望塵莫及。車水馬龍的市場，霸道、陸虎的走街串道，讓人感嘆不已。兩年半，我們的工程也終於接近尾聲，看著一座座橋墩豎起，看隧道不斷進尺，看員工鼓足幹勁，看鐵建人揮灑熱血，由衷的自豪和驕傲。的確，我們只有一點點的力量，雖然工程小，但都付出了汗水。然而，兩年半後，就要離開這座北方省市，穿越至南方貴州，那一天，心裡莫名的慌，領導說，在哪都一樣，我只好壓制自己內心的慌亂，離開的時候，有些捨不得，因為我知道，離開的列車，或許就是末班車，而一起相處了幾年的兄弟姐妹，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那些在一起的畫面，也變成了回憶。

同時向我們的年輕說一聲再見，向童年說一聲再見，哪些我們童真的心，幼稚的心靈，向天真淘氣可愛無憂無慮說再見，年輕是美好的，學生時代是美好的，那些一起寒窗苦讀的夥伴，那些一起酣暢淋漓的球友，那些為了各自前途奔天涯的朋友，都一一存在了相簿中，多少年後，回憶起來，多麼傾心，多麼懷念。有這麼一列末班車，你是一定要去乘坐的，告別年輕，告別童年的末班車。它將你送到新的環境，也是在它的旅途上，你要明白，要像個男子漢，成熟穩重起來，你將面臨新的社會，新的人群，你將要來開始為自己的人生事業、愛情做不懈的努力。

從此，你不再只依靠父母，你將像個大男人一樣，承擔責任，更多的責任。這些成熟階段，你將在去往成年的末班車上學會。

有開始就有結束。人世間，很多人都與我們擦肩而過，然而我們一直都在乎、都想放在心裡的那些人，或許就在某一列末班車出發前，再也見不到，我們只能深深地存在腦海裡，這是分離的殘酷，成長的代價嗎？寧願時光停滯。

後來還有很多次末班車，或逗留在呼和浩特車站；或在薛家灣鎮汽車站旁吃一頓刀削麵，買一些零食；或一起坐火車送到西安，吃一次肯德基，而後揮手轉身，其實這都是難過的，都說分別是為了重逢，然後分離時，卻總是看不到重逢期。

這些年來來回回，路過了很多風景，見過了很多人，感受著世事裡的人情冷暖，人世間的顛沛流離，滄桑往事。像蕭煌奇《末班車》裡唱的：鳴笛聲悄悄地刺進耳朵，這一次揮手，恐怕在沒機會問候，最後一遍了，換你躲進我雙肘……你不會知道，那一列車會成為你的末班車。

然而，末班車就要開了，是這時間的催促，我們迫不得已要踏上新的征程，身後是我們華麗的流年和一起走過的可愛的人們，就走吧，把快樂的記憶放在昨天，或許我們都還會再見面，關於親情、愛情、友情的。因為我們越好，還會再見面，還會在某個夕陽微暖的時刻，我們坐在長凳上，聊聊這些年的變化，這些年的經歷，這些年身邊的人和事。

末班車上辛苦的旅程，是睡不著的記憶，是期待再次相聚的等待，是一個人坐立不安的慌亂，是難以割捨的懷舊。

就把淚水藏在心底，不再多說道別，相見的時候再敘敘舊，坐上末班車，是該回家坐坐，看看親人，拜訪朋友。末班車不會太晚，只要相遇就好。

該走就走吧，不要留戀，不要迷惘，太多的踟躕，只會錯過，末班車一樣很守時。

走得太累了，回頭才發現，已經回不去；走得太累了，轉身才發現，已經誤入歧途，無法自撥。你也不會知道，或許某一列列車，會將你送去何方，上錯了車，自然誤入歧途。在末班車臨走之前，珍惜珍重保重，因為或許再也沒有機會再見，再也沒有同樣的面孔和你坐著聊聊天，談談心，一起開心地笑，一起開心的`哭，再也沒有那個人陪著你走過一段歲月，一段難忘的歲月。而你你遇到新的人，新的事，也許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感覺，找不回那種美麗的時光。

搭上末班車，一個人離開，窗外風景漸行漸遠，路過的好景應是虛設，身後是喧鬧的那些場景，還會記起，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你看見一個坐在酒瓶子堆裡的男人，氾濫著空虛，落寞成風，而今只能向前。站在輪渡上，看見茫茫大海上，遠處的燈塔亮極了，像是錯過了一起看風景的味道，隻身一人；或看見殘月牽引著稀疏的星星，在夜空流動。黑夜和天空擁抱，修補這些年無盡的風霜。看似華麗的流年，已經不能再逗留，即便你依依不捨，卻依舊還是趕上了末班車。

這些年，太多的繁忙，太多的瑣事，一個人坐著公交車、坐著火車、坐著輪渡，總是匆匆忙忙去趕最後一班，還可能留下未曾做完的事情，的確，有很多。

很多時候，有些末班車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那是終生的遺憾，因為在這之前你就未曾訂好這張票，失去了就再也回不去。所以問問自己，是否努力過了？是否付出了不留遺憾了？是否在挫折中不屈不撓地堅持了？或者你孝敬了嗎？你是否曾經好好陪伴過你的爺爺奶奶？是否趕得上最後一次見面？是否在上次見面的時候還笑容滿面？

珍惜你的親人，他們一生在用愛行走，把最好的都給了你，一生將愛堅持到底，何不抽出時間，買一張票，回家看看。

這些年，一直在漂泊，每一次告別，其實說不上就是末班了，你再也看不到那份笑容，或者你再也無法原諒自己，存在於悔恨當中。

這一生，我們能遇見多少相識的人，我們是否珍惜了，是否珍重了，是否去愛了？或許某個擦肩而過，某個一念之差，某個華麗轉身，都讓我們搭上了末班車，的確有些是時間給你的期限，讓你迫不得已，然而有些末班車，卻是個人的一念之緣。

人生沒有倒車的方向盤，沒有回頭路，或許你已經走得很遠很遠，然而當你某一天迴歸自我，找尋自我的時候，你發現，物是人非，或者人是物非。

的確，很多時候，我們把最差的脾氣和最糟的怒火給了最親最近的人，卻把忍耐和寬容給了陌生人，等到回頭明白時，你已經傷害了情感。只要還來得及，只要及時反省，還能乘上去往感恩真情的末班車。

列車一站一站，站臺上有等待上車的人，站臺口有等待下車的人，都在忙著趕路，一路的辛苦，一路的執著，只為一次重逢抑或團聚，然而有的人卻不一定能趕上這一趟末班車，錯過了的就成了遺憾。

揮手告別，告別路過的風景，你發現，回憶像是說書的人，一遍遍帶你回到過去，等待與記憶裡的那個人相遇，存著一世的風景，只為等你來走過。

明天將去往何處，一條路，任憑思想的擺佈，心裡的苦，更與何人說？即便多麼無助，多麼坎坷，都努力地掙扎著，掙扎著最後的分別。

如今，心向著大方縣七家田村的沉寂和空曠的原野，將軍山威嚴而立於天際，欲與天公試比高，群巒疊嶂，圍著一個小小的錯落，山底下，半山腰坐落著星星點點的些許人家，遠處山霧繚繞，陰沉溼潤。很多時候都在問，自己現在在中國的哪裡，在地圖的哪個地方，離家有多遠，路會不會太遙遠。

這一生，我們都在回家的路上，這輛末班車，什麼時候都不會晚，即便晚點，也是愛的路程，一生辛辛苦苦經營的人生，其實都很不容易。

努力走好自己的人生，不要錯過向前的末班車，做到對已經逝去的末班車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