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一縷餘味長散文

走過春天的繁華似錦，看著一樹樹桃紅李白，從初綻枝頭走向隨風飄零，從滿面春風走向了淡然謝幕，經歷了花開花謝的悲喜，又歸於雲卷平舒的平靜。一個轉身，時光已經跨進了夏天的門楣，看著夏天的色彩早已塗綠了山川，煮一壺歲月的清茶，溫一碗四季的醇酒，讓夏日裡的碧柳為詩，聞香知荷住進那些深情的句子裡。

走在夏日的阡陌小道上，聽著布穀鳥毫不掩飾的歡歌，聞著被風帶來的淡淡的麥香味，總有一些熟悉的身影，在腦海裡走過，總有一些刻骨的往事，在心底裡散發著一縷暗香。雖然，有些人，已經走散了許多年，有些事，早已塵封於記憶，但是，種進了心底裡的香氣，永遠是那麼彌久難散，越存越香。

幾天前，薔薇還在牆頭招搖，一簇簇豔若朝霞般的靚麗照亮了一片天地，開得紅紅火火，開得肆意張揚，開得不管不顧，像極了我面前走過的那些花季少年，盡情揮灑青春，放任自我。一個轉眼，招蜂引蝶的薔薇花已經準備謝幕，再好的綠葉也難留住花的嬌容，但是花的香氣只有懂它蜂蝶都會記的。也許，花季少年如同薔薇花一樣，只有走過山重水複的迷茫，方可得到雲淡風清的從容。院子裡的月季與玫瑰開花了，它們爭相鬥豔，它們是繼薔薇之後的又一道靚麗的風景，每一朵花的色彩是那麼引人注目，每一樹的燦爛吸引著蜂蝶。我的眼晴阻擋不了來自繁華的誘惑，輕輕地走近一朵花，靜靜地對它對望，心似乎瞬間變得空靈，忘記了塵世種種的不如意，只把心事安放到一瓣花的淡定裡。

無意之中，有風走過，一股濃郁的香氣沁入心脾，好醉人的香氣，是月季嗎？不對，月季的香氣是淡淡的，是似有若無的清香，那麼，在這滿園月季的背後，是誰在偷偷地獨自芬芳呢？我的目光裡從有隻有月季的耀眼，沒有看到過背後的身影。循香前往，慢慢靠近，終於我找到散發香氣的所在，那是從一株株被人忽略的黃楊身上散發出來的，黃楊本是一種草本的灌木，因為天生卑賤而又生活能力很強，所以被人們認為是綠化的最佳首選。美好的到來總是在不經意間，有心賞月季，無意黃楊有香撲面來。於是，走進黃楊的世界裡，仔細探究黃楊的來歷，這種金邊黃楊屬常綠灌木或小喬木，喜歡陽光，適應性強，耐旱耐寒冷。萌芽力和發枝力強，耐修剪，耐瘠薄，花是綠白色的小花。如果不靠近了看，似乎看不見有花開的跡象，因為花很小，而且花的顏色與葉子的顏色很接近，蒴果球形，內含淡紅色種子，一般花期正好在5—6月，且散發著幽幽的香氣，葉嫩綠潔淨，葉有黃、白斑紋，清麗幽雅，是理想的綠籬和盆景材料，適用於門庭和中心花壇佈置，也可盆栽觀賞。如果不是聞著了香氣，總以為黃楊是不會開花的。

意外發現黃楊也是會開花的，也是有著香氣的，心裡著實裝滿了驚喜。一直覺得，只有那些能夠擺成優美造型而且會用色彩來盡力顯擺的豔麗才能做為花的定義，只有那些姿色傾國傾城而又能引人矚目的花朵才會散發出香氣。不曾想到，蝸居於一隅而又四季能夠長青的黃楊也會在靜默裡開出花來，不與桃柳爭東風，不與日月搶四季，不與百花比芬芳，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獨自散發著清香。

不由想起，前幾天剛讀到一則報道：浙江杭州潮鳴街道刀茅巷社群附近的小孩都知道，這裡住著一名“晝伏夜出”的老人王坤森。5年來，這位老人每天夜裡都出門撿垃圾賣錢，中途只因家裡有事停過一天，他將撿垃圾換來的兩萬多元全都用來支援三名大學生完成學業。他只是一位撿垃圾的老人，可以說他的`處境不如黃楊，他的生活條件也許還要比黃楊經歷的風雨滄桑要多，但他的一舉一動裡散發出的香氣又該用怎樣的形容詞才能描述出來呢？

千千萬萬如黃楊般普通得幾乎讓人記不住名字的園藝師，是他們默默無聞的付出，才讓我們有了一個優美的生存環境，誰能說他們身上是沒有香氣的！還有我們那些可親可敬的老師們，他們沒有牡丹的榮華富貴，他們沒有溫室內鮮花優越的生存環境，但天下那一個人不是在老師的教導下成長起來的。世上耀眼的鮮花畢竟有限，世上招蜂引蝶的香氣也屈指可數，而像黃楊一般自帶暗香的草木卻有千千萬，鮮花易謝，唯有暗香長流。

柔軟而細碎的光陰裡，生命總會暗香盈袖，曾經也羨慕過銀碗盛雪的奢華，也曾看到過繁華滿枝的盛景，走著走著，卻突然發現，生活今天給你百花盛開，明天也許就會澆一場冷雨，於是，不再向往那些外表的富貴，也不再追隨蝴蝶的目光，只是靜靜地享受自己的風景。不被人矚目的黃楊，卻在四季交替中依舊保持本色，在無人欣賞中默默地吐露芬芳。

世間太美麗的花朵最容易凋謝，太濃郁的芳香也會散得太快，唯有那些不變初心的香味，唯有藏在心底裡的暗香，才會讓人留戀，也會讓人為之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