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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遠方散文

起床後太陽已經明晃晃地照耀在對面的樓牆上,仿若一個龐大的笑臉,燦爛嫵媚。瞬時心情格外愉悅。這樣好的一天,令人歡喜,也充滿了希冀和渴望。應該去一個有春意的地方。大地上已經處處吐露春色,只是顫悠悠的,伸出半個腦瓜試探著溫熱。

夢的遠方散文

又是清明。每到臨近祭奠先輩的日子,他們總會來到我的夢裡。夢見了父親,他穿著一件破舊背心,邊系褲帶邊著急地要去做什麼事。背對著我,很高大。之後夢斷了,忘了是醒來,還是模糊了。雖然,只是一個夢,我卻要想上好幾天,費勁地琢磨夢的意圖。彷彿我與父親的靈魂相見了,我總想知道他為何那般光景,匆匆的又是去做什麼?怎麼從來不與我說話。這好像是我一個人的迷,一個人的不捨,一個人的悲涼。只穿件背心,意味著天熱了,他已換上了夏裝。明天,我就要去看您了。雖然見不到您,只能跪在您的墳前,與您絮叨一些當下的我們。我瞬時透然了悟,您仿若濟公,破舊而簡單的裝束,寓意著關於紅塵祭拜時的種種紛繁複雜,於您毫無意義。是的,用一束花紀念,我想是最好的了。您生前喜歡種花,喜歡畫花。那樣才最符合您的喜好。只可惜那片曠野乾涸缺水,又是石頭灘,種不活花花草草。買一束花,插在您的墳頭,不知您能否看見?

父親,這世界既溫暖又薄涼,既熱鬧又冷清,有健康也有疾病,有幸福更有不幸。您在的日子,因為疾病,您的世界剎那混沌。您因此而受盡了折磨,但我知道您是多麼渴望活著,健康地活著。您最怕牽累他人,卻又無奈地時時處處需要他人照料。正如人們說的,好人命不長,壞人活千年。這句話在我想來,它怎麼就驗證在了您的身上。您走了已經五年了,時間對您已經停止,止在了正月十五煙花絢爛後的清晨。可您一直在我的心間,腦海裡晃動著許多個您,各種姿勢,各種忙碌,燦笑的臉或是悽楚的表情。那一年,您沒有等到春天來臨,就匆匆的踏著冰雪而去了。我知道你最遺憾的就是沒有實現對您二十年追逐的書法、繪畫有一個交代,就那般如風中的殘葉一樣,凌亂地無處安放。自從生病,你沒有再提筆,也沒有再說起,彷彿一個孜孜以求的夢想,也生了病。幻滅,您任它們熄滅,一任半生的心血如水東流。您心中的燈滅了,您的世界從此黑暗,您成了真正的漸凍人。我無法點亮,再在您的心中燃起一絲火光。我真切地看到您深藏的悽楚,突然明白,人的一生,原來如此,匆促而短暫。我們無法挽留,醫學發展的行程是那麼的緩慢,怎麼就無法將您鮮活的生命拯救。千行熱淚,百般心痛,一切如一縷煙雲遠去,消散。

之後,夢見婆婆尿溼了褲子,要我給她換一件。可我手裡拿著一條剛剛洗過的溼褲子。我說:不行,換上這個更難受,還是等等幹了再換。我沒有看清婆婆的臉,只是知道躺在床上的是婆婆。其實,婆婆在時,我真的沒有為她做過這些事,都是她的女兒們在做。其實,女兒們這樣的事也沒有怎麼做過。只在生命最後的幾天,她昏迷時,放了尿管,也沒尿溼過褲子。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我再是怎麼做,也抵不上四個女兒照顧的熨貼。公公去世,老公是唯一的兒子。我知道她一個人生活肯定不行,理所當然,應該和我們一起生活。我邀她到我們家,將主臥室換上全新的床單被子,讓婆婆住。我睡書房。婆婆睡不著,中午起來,才下午三點,她就開始摘菜。弄得我也跟著不安。我睡眠輕,婆婆晚上起來上衛生間,每一次我都知道。早晨她又起的很早,咳痰聲震盪,搞得我們也無法再睡。雖然,曾經就與婆婆一起生活過三年。這樣,日子彷彿成了一種煎熬,於她於我們。我們默默地忍著。老了,很艱難。既然請了來,就要好好相待。姑娘們隔三岔五的來看媽,我們也得陪著。老公先有點要崩潰了。真的不習慣與老人住一起了。其實,婆婆似乎也感到不自在。人老了,還是喜歡住在自己家裡舒服踏實。半月後,婆婆非要回自己的家。她所在的小區還有幾個老朋友可以一起聊聊天,也就不孤獨了。最好的孝順,莫過於順著老人的心願。只好兒女們輪流去陪伴。捱上兒子了,都是老公去陪。因為,我經常失眠,換地方也睡不著。為此,婆婆雖然沒有說啥,但我知道,她內心一定是有想法的。

女兒們說,她們怎麼夢不到,而我卻時常夢見。這樣的相見,也是相見,值得欣慰。

車子賓士在高速公路上。曠野的春天,尚且看不到一頂點的春色。路途最多是樹上的鳥巢。那些赤裸的樹上總有一兩個,甚或三個四個的鳥巢,簡單而明瞭地垛在樹上。多是喜鵲的窩。突然發現黑河碩大的河床完全乾涸了,這是一個很不好的'預兆。冬天少雪,春夏少雨,它又怎麼能不枯竭。剛剛因為溼地而溼潤、秀麗起來宛若江南的家鄉,難道又要陷入一片禿無或風沙彌漫中。濱河人工湖的水位下降了近兩米,剛剛好起來的生態,且不要因為缺水而漸漸枯萎。

在春的大地,處處有辛勤的勞動者。他們正在梳理大地,將一粒粒希望的種子植入泥土。大地猶如一位待嫁的新娘。新翻過的泥土還溼潤著,宛如沐浴後的姑娘,穿起白紗一樣的裙服。塑料薄膜下有細密的水珠,種子會在它的保護下如期發芽。梳理後的土地整整齊齊,全然沒有了一絲凌亂。

每一個祭奠的日子,我們都奔向老宅,奔向祁連山下那一方埋著亡靈的墳塋。漸近的,新墳添了一座又一座,就連年輕的五叔六叔也早早地躺在了那裡。

走近村子,村民投來好奇的目光。他們騎著摩托或三馬子準備下地。我們停下車子,在路邊上與他們打招呼,猶如親人相見一般。掛滿滄桑或風霜的臉上褶皺縱橫,又似乎他們與我多年以前離開前並沒有兩樣。我們笑著,他們也燦笑著。彼此寒喧著,說著我們來上墳,說著他們要下地。時光在枝梢一閃一閃,眨眼間彷彿老了,又彷彿還是從前的樣子。村子還是老樣子,只是少了許多人。一些人走了,一些長大的孩子飛遠了。

吉村哥和玉霞嫂子避開在路邊。我們在靠近了他們時停下,握手,燦爛地笑。在記憶裡,吉村哥沒有母親。我沒有見過他的母親,也許他也沒有見到過母親。但,母親是存在的,她以生命給了他生命。起初他和父親與嬸孃一家一起生活。在我們上國小的某一天,他叔叔回來帶走了嬸孃和三個堂弟妹,只留下大堂妹。他父親養育了他和大妹。大妹在臨近上高中時,也被叔叔帶走了。父子相伴,一個純男人的世界,依舊是煙火繚繞的日月。吉村哥沒有展翅高飛。他是可以飛翔的。叔叔也可以帶他走,但,沒有。他也可以繼續讀書,尋找村外的世界,他還是回到了這塊土地上。因為,有父親在,有家。後來,吉村哥娶了臨村最漂亮的姑娘。家又有了女人味。在農村有女人的家才更像家,就如縷縷炊煙的味道,麥香的味道,泥土的味道,烤餅的味道,飯菜的味道,就連汗水的味兒都多了一份特別。他該是有兩個兒女,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已經長大,飛遠了。前幾年經過村子時,還見他的父親蹲在門口,昏昏欲睡,或抽菸,像一尊雕像。一次聽大妹說,他父親煨炕時,忘了封住炕洞。火苗一點點地竄,後來一點點地漫延,便熊熊燃燒起來。燒毀了鄰居家的羊圈,燒死了三十多隻羊。他父親傻了似的,更像一尊雕像了。他算得上是村上最長壽的老人,兩年前走了。吉村哥從父親手裡承接下來的土地,依然是他和玉霞嫂子在拾掇。土地還是那麼年輕,種啥都長得茂盛。吉村哥也還年輕,侍弄幾畝薄田不成問題。他們靠著辛勤的耕作,支撐兒女高飛。如今,就剩和老婆養活自個兒,更不成問題了。但他們在漸行漸老的路上,有一天,如他的父親一樣幹不動了,那些年輕旺盛的土地,不知誰來愛戴?年輕人並不熱愛依舊年輕的土地,不希望如父母一樣揹負著太陽起起落落勞作一生。村莊老了,房屋斑駁,如老人臉上的皺褶一樣,或如小時候破了的棉襖,敗露出縫製在裡面的羊毛或棉花。村子裡住著和村子一樣老的人,比我再小些的人幾乎都離開了村子。如吉村哥一樣,他比我要大上七八歲。如我們的老宅,空空蕩蕩。如那個燕窩,已多年沒有燕子春回。

增山嬸也老了,她和母親打過招呼,拉著我的手捏緊。她沒有年輕過,彷彿也不曾老。增山叔在父親之後也走了。人,咋就活得那麼匆忙?增山有三個弟弟,父母早早過世。他給弟弟們一個都沒有娶上媳婦。也許,養育他們長大,他已經盡了大哥之責。那年月沒被餓死,已實屬不易。之後,懶惰成性的小弟,最終成了乞丐。先是在村子附近乞討,遇見誰家有個婚喪嫁娶的,他就會蹭在門口,等待賞點吃喝。後來,孩子們跟在身後笑罵他是叫化子。起初他還嚇唬嚇唬,偶爾在村子裡露露面。再後來,已很少看到他了。不知是受不了人們嫌惡的眼神,還是填不飽肚子,抑或那臉皮真還不夠厚,他遠走他鄉了。有一年寒冬臘月,公安局來人讓增山叔去認人。正是他小弟,凍死在一堆麥草堆旁。樹大分枝,他終不能將弟弟們都攏在自己的臂膀下生活一輩子。老二和老三分成了一家,可兩個男人終不像一個家。沒有女人的家,缺少煙火,三餐是有一頓沒一頓。日子象陰睛不定的天,悽慌不安。很快就這麼老了,眼瞅著找個已婚的女人也難了。增山叔還得考慮他們老了的艱難。他將二兒子三兒子分別過繼給了兩個弟弟,他們彼此依存。他們要負責給兒子娶媳婦,兒子要負責給他們養老送終。必定是親叔親侄子,磕磕碰碰總算有個依靠。強勢了一輩子的增山嬸,終於在兒子兒媳面前,綿軟下來。她終於不再管著那個又大又小的家,任由兒女們經營。羽翼豐滿的三個兒子,都還是守著這方水土,也都討到了媳婦。增山叔的三弟積勞成疾,也撒手人寰。此時,增山嬸還是那麼頑強,如太陽晒出的古銅色肌膚一樣健康,在村子裡來來去去,或在地頭上從日升到日落。

來到久違的村莊,遇見久違的村民,如親人一般。他們笑著,我們也笑著,一見如故。

母親開啟街門略帶鏽蝕的鎖,滿地狼藉的羽毛、鳥屎、落葉,在晒蝕的地面上凌亂不堪。這是每一次進到老宅必見的情景,也是每一次來必做的事。

在祖父母和父親的遺像前上一柱香,敬一杯酒,擺一些供品,鞠躬,然後,先去上墳。

清明的曠野,異常熱鬧,仿若趕集似的,都來祭拜遠離的親人。

陽光晴好,本感覺不到風,但在曠野,風卻是顯得有些猛烈。我默然地注視一個個墳冢,腦海立刻清晰地浮現他們,那些在一起的印象。十座墳塋從曾祖父母到祖父母輩到父輩,他迴歸泥土沙石之下。內心除淡淡的酸楚,更多安然。生命終是要告別。

父母爭吵了一輩子,但就是不離不棄。在父親最艱難的日子,唯有母親一直陪伴。陪他回老家,陪他艱辛度日,苦苦煎熬。母親帶著悲涼的哭腔傾訴,雖說你脾氣大,性子急,可為五個子女,真也沒少費心。話語裡露出母親如今的孤寂和深深的思念。

而我們只是來來去去,一個也無法長久地日夜陪伴。

之後,去祭拜外婆和大舅。他們的墳地在田間邊上。在凹凸不平的田埂上或已種植鋪塑膜的地裡磕磕碰絆絆地走。

母親絮絮叨叨,說妹和弟太遠來不了,我就全都代表了。您一輩子真的不易,卻將我們都培養成人,剛剛日子好了,您卻走了。一代人與一代人總有一天要如此隔著界,再也無法相見。如永遠的遠山,成了永遠的一個墳冢。

我們將院落和院地整理乾淨平整。將掃堆的葉子、羽毛點燃。院地裡煙霧繚繞,突然就有了曾經的感覺,有了家的味道。母親喜歡老宅,我們也一樣,就想在院地裡靜靜地坐上一會兒,看麻雀飛上飛下,跳來跳去。看屋沿下無處不在的麻雀窩。看幾棵無人修剪的果樹枝條亂伸。

搬一張桌子在院裡,開啟帶來的菜,再煮一點麵條。先盛出幾小碟供在祖父母和父親遺像前。然後,邊吃邊聊,這樣的場景很美好很愜意。回來陪您們一起度過一天。我們在這個院裡共度的時光,一直都在,並不曾遠離,並不曾忘記,也永遠無法忘懷。

成長的印記總是深刻,是刻在骨子裡的。那時的溫暖、快樂和幸福會永遠鐫刻在記憶裡。漸行漸老時,在回憶的時光,最難忘的是在老宅生活的歲月。那段日子並不富足,卻在內心裡有著任何時候都無法替代的歡樂和溫馨。

每次回來,就想貼著老家古舊的一切,找尋那時,回味那時。說真的,進入家門的那刻起,已開始穿越,回到從前。

從前一家九口人的日月,紛繁而飽滿,紅火熱鬧,雖吵吵鬧鬧,更是親濃甜蜜。我們是一棵樹上的果,有著共同之處,或相同的口味,卻又性格各異,彼此既或鬧到雞飛蛋打,卻是更加親密無間。在人群裡相互磨擦,才懂得包容、謙讓和愛護。才不在乎得到與付出孰多孰少。不計較彼此雞毛蒜皮的毛病缺點。

久不居住,屋內陰冷。我們將床板搬至院裡,搭個臨時地鋪,圍著母親躺下,晒太陽,聽鳥鳴,看天空,簡單而愜意。真正意義地滿足了我回老家的意念。

老公來也匆匆,走也匆匆。催促我們回城。我們嬉笑著無動與衷。大妹說:急啥,你知道我們在這個院子裡生活了多少年。是啊!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彷彿都是在這裡度過的。宛如農民戀著土地,我們依戀著這個破舊的,殘存的,寂落的宅院,它留存著我們的曾經,生活的印記,還有深切的懷念。就想貼著它的溫度,感受那丟失的歲月曆久彌新的珍貴片段。貼著祖父母和父親的懷抱,重溫他們留給我們的愛和呵護。我們甚至不想將它們拆了重建,就想保持原貌,留住,見證那段歲月。

我怕隨著農村居民樓的建設,漸老的宅院會在不久的將來消失不見。到那時,我就沒有了根,沒有了老宅,沒有了泥土芬芳的家園。這,等於剪下掉一段最美好的歲月,或從我的記憶裡硬生生地挖除,真的不捨。我還想退休了,在夏天陪母親一起在老家生活。

請別動我的老宅,這是父親守護一生的地方,也是它一生的心血所在。是我懷念他時最能貼近他的地方。這也是父親靈魂居住的地方,一如他生前一直都在盼著我們歸來。若是沒了,我去哪裡陪伴父親,與他在心底對話。不行,我要留住老宅。

留住老宅,留住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根鬚,留住傳承下來的美德、善良、勤勞和正直,還有堅持不懈和勇往直前。

留下母親心心念唸的牽掛,時常陪她回去。院裡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還有掃帚、鐵鍬、水井和那口大鍋,一切的一切都烙印著曾走過的一天一天,如樹的年輪一樣,鐫刻在這些破舊的物件上。

有老家的人是幸福的,因為那個植著祖先根鬚的地方,會收留你的想念和牽掛,會將你無法忘卻的記憶復活。找回曾經,找回夢境裡的人和事,與他們短暫相聚。那怕只在夢裡,總比連夢都沒有要好。夢裡不管真實與否,與他們相見,在再也無法相見的時候,實現了思念的夙願。我想靈魂與靈魂會在深刻想念時交匯,暗喻他們在天國的生活境況,讓活著的親人安心。

夢的遠方,是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