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

我的媽媽小時候住在外婆家，鄰居是兩位白髮蒼蒼、煢煢孑立的老夫婦。兩位老夫婦都退休很久了，沒有兒女。那年，老婆婆生了重病，臥床不起，得靠中藥治療。老爺爺略懂醫術，知道有座山上種著草藥，於是每天當天空出現一絲曙光的時候，老爺爺就做好美味的早飯，叫醒老婆婆，採草藥去了。

老爺爺揹著個竹簍，一腳高一腳低地上了山，眼睛看不見，就彎著腰使勁地瞅，吃力地嗅著。到了中午，他急急忙忙回家，吃完了飯，把藥放進藥罐，又急急忙忙採藥去了，見到我外婆，也顧不得打聲招呼。中午的太陽灼熱，他喘不過氣來，汗水像小河般流淌，身子被燃燒的日光烤晒得像一隻老嚇。

到了傍晚，左鄰右舍常會看見他家的廚房亮著昏暗的燈光，一縷青煙斷斷續續地飄出來。啊，那是老爺爺在煮藥。那藥罐是用陶瓷做的，一圈一圈的花紋十分精緻。火苗跳動著，像一個個小精靈，藥罐熱得顫動起來。

兩位幸福的老夫婦依偎在一起，兩雙昏花的老眼微閉著，彷彿享受著這段美好的時光。草藥清清幽幽的氣味悠進窗外那片碧綠廣闊的梧桐樹林裡，正在漸漸消失但又白亮刺眼的日光變得萬般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