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面孔日誌

原來，失卻也有一種痛，叫做珍惜。餬口總有交叉，景象總有交錯，我們總會觸景生情。我怎麼就止步於此了呢？停留在異鄉的顛沛流離，駐足在空曠的潮起潮落熙來攘往，卻無可奈何。我有時很怕橙黃色的毫光，日光或燈光都很怕。害怕一個人走在橙黃色的路燈下

看著一道扭曲的影子對我窮追不捨。身前無處可歸，身後無路可退。陰涼不堪的角落，毫光的存在是糜費。孤傲正如零度水面上結的第一層冰，單薄脆弱且無依無靠。上升浮離或者下淹沒落，永遠都掌控在一線之間的零度。不是我矯情也不是我頹喪，而是異鄉太過空缺，徒留有匆忙的冰冷，讓我融進去就化了，來不及暖和就僵硬了。

驚醒在陰涼的某個午夜，睡眠彷彿就置身在最七年級貫的溫度。漆黑的角落，看不出方向，辨不出前途。可我知道這裡和家是那麼的不同。主觀想法想成功營造認識的氛圍，可意識在出發時就是失敗的。一切不外只是自欺。面前，前所未有的空蕩黑暗，漆黑得什麼都看不到，也空蕩得什麼都看到了。

異鄉的超市是一再的人群，一再的擁擠。徘徊在讀不懂的僵硬表情中，偶遇感觸萬千，而感觸背後永遠是辛酸。某些隱約熟知的氛圍像零散的碎屑，在不可知的某個角落，同平凡的貨品堆放，拾不起來也揮之不去。思念作為一種抽離的魂靈被詳細的意象記憶化了。思念的不是某個人，也不是某個地方，而是某次回憶。

一輛公車駛過，車身載著巨大的廣告頭幅。被放大的笑臉中一對男女在遙遠的陽光中張望，身後是一望無邊的大麥原野。畫面輝煌的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過。匆忙的快樂，飛快地泛起又飛快地讓開，看不清晰也記不住更留不下來。車身印刷的快樂就像我過往的歲月，一直停留在記憶最深處，永遠在，也永遠都不再。回憶是飛奔而過的笑臉，註定要跟著某些東西而流轉或者離開。

這裡雲淡風輕，陽光撫絮，偶然還有雨水沖洗。原本認為，風雨過後一時的留戀都該被衝散。可我發現，它需要的不只是安慰。午後的陽光是依舊的斑駁，慵懶得讓人沒有力氣弄破這層凝固，但它卻被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觸動了。陽光下我看見自己的背影如斯淒厲，在失落。它像是在追逐我，或者是我在追逐它，我們都在追逐迷途中的困惑，卻永遠找不到歸途。僵直的'身軀只留給異地一個扭曲的背影，作為無奈的告白。

隆冬的清晨，媽媽自行車的後面是我慵懶地細數著城市的每場街景。曾經的畫面逐一浮現，張張認識的面孔接踵泛起卻又陸續離場。時間的光影定格在某年某月的某次歡笑。凌亂的回顧回頭讓一切愛恨情愁就這樣匯入時間的洪流，被沖淡，衝遠。記憶也這樣越走越遠，越積越深。

眼角在潮溼的瞬間是苦澀的。眼淚來得這麼冒昧，竟然只是一瞬間，原來也只須一瞬間。說不出的味道，由於認識所以夾雜淡淡苦澀和酸楚，帶著我回到了那個有過無數春夏秋冬的傷感季節。思緒頃刻匯流成河，隨時奔向幾千英尺外那個曾經讓我疲倦地愛過也恨過的故里。

今天在異鄉的街道聞到一種花香，是菊花的香，一種在哪裡都會長存的味道飄散而來。於是嗅覺開始感傷落淚，原來芳香也是一種憂傷。我的眼淚第一次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