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佛脫險記的讀後感

我不知博學的法國女作家尤瑟納爾是否受到神筆馬良的啟示和影響，否則何以寫出《王佛脫險記》這般充滿東方國度神祕氣息的優美短篇小說。仍記得初看此篇時的震撼，難以言說的陌生的熟悉感——感謝劉君強先生的優美譯筆——尤瑟納爾的想象力之瑰奇詭譎不在安徒生之下。餘華也提及尾聲時“起死回生的林脖子上圍著一條原本沒有的奇怪的紅色圍巾”，以此讚美尤瑟納爾超強的文字調排能力中蘊藏強烈的美學視覺感受(木心：陽光一匹匹倒進巷子中)。想必動畫大師何內拉路對此感同身受，否則何必將此拍成動畫短片以饗讀者和觀眾。

首先將《王佛脫險記》視作經典童話(尤瑟納爾未必同意)，西方人眼中的東方情調特別是皇宮龍庭是固有的神祕肅穆(何內拉路點頭同意)。安徒生既然可以在《夜鶯》中安排“宮中丫環們開起盛大的咖啡會”“(北歐人的好習慣哪)，尤瑟納爾也可以讓“士兵們領著王佛穿過無數方形和圓形的殿堂。這些殿堂的形式分別象徵著四季、四方、陰陽、長壽和權力”，漢王宮是中國人內圓外方陰陽調和哲學觀的建築呈現(中國人同不同意又有何用)。

其次將《《王佛脫險記》看做哲學命題(何內拉路未必這樣想過)，皮格馬利翁效應的希臘遺產，道連·格雷畫像的王爾德遺風(尤瑟納爾肯定這樣想過)，藝術和現實的關係辯過來辯過去永無終結。業餘小畫家馬良可以畫餅充飢畫門出逃，專業老畫家王佛畫水漫溢畫舟遁去又何嘗不可，作家眼中理想畫家本當如此(畫家有沒有想過無足輕重)，點不點睛龍都是要飛的。

官府迫-害馬良，汲汲於心神筆的功利性(錢財美女揮毫立就);漢王宮皇帝殺害王佛，耿耿於懷畫筆的迷惑性(普天之下率土之濱千般景象不及畫中十一)。高下立判，《神筆馬良》充其量是一出三流的宣傳統治階級貪婪本性的政治寓言(點石成金的邁達斯世界通行)，《王佛脫險記》當仁不讓地屹立在世界童話/寓言之林(尤瑟納爾僅憑此篇足以不朽)。

何內拉路動畫中的王佛，中國人的臉譜被日本人的面相重重掩映(《無間行者》製片方：感謝日本提供《無間道》翻拍權)。退許多步，漢朝的跪坐、几案、服飾、禮儀，依舊活在當今日本(動畫片中那眾多的日式成年髮型哪)。只是皇帝是謝了頂掉了須的瓦肯人史波克(何內拉路風格素來如此，幸甚)。全片風格偏暗褐色，壓抑隱晦的畫外音是東方古國的讖緯之言，洞察一切的事不關己。

法蘭西民族重思辨、耽享受，舉凡咖啡、香水、女人，乃至舌吻**，國人悉數照收，薩特呢，薩特早就留給他人了。思不思辯與我何涉，“解釋叔本華《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的一個節選段落”(大學聯考考哲學，有必要嗎)，看我們的大學聯考題，環保誠信精神文明(何等灑脫簡潔眾生平等)……

一年前聽說國內動畫工作者要拍《神筆馬良》，後又陸續傳來拍真人版的訊息(這是中國的哈利·波特呢)。馬良在法國，神筆活;王佛在中國，畫筆歿，就這麼一回事，就這麼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