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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宮廷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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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宮廷文學

唐太宗不但武功卓著,而且文治彪炳,對唐代文學,特別是初唐文學的發展起過巨大作用。因襲六朝文風與改革六朝文風的矛盾在他身上表現得尤為突出。

太宗在即位前就很重視招納文人,即位後,更注重文治,曾曰:“雖以武功定天下,終當以文德綏海內”(《舊唐書·音樂志》)。他設定弘文館,廣召人才,並與之討論典籍,雜以吟詠,很快就在他周圍集結了一批宮廷文人,如“十八學士”之類,當時的名人杜如晦,房玄齡,虞世南、李百藥等皆在其中,形成了良好的創作氛圍。他本人也“博覽群書,總其巨集細,殆及萬卷,遒文麗藻,一時冠絕”(《冊府元龜》卷四〇),留下了大量詩文作品。

在文學主張上,太宗力革浮華文風,提倡務實精神。他在《帝京篇十首序》中說:“皆節之於中和,不繫之於淫放。……釋實求華,以人從欲,亂於大道,君子恥之。”《貞觀政要》又記他說:“朕若制事,出令有益於人者,史則書之,足為不朽。若事不師古,亂政害物,雖有詞藻,終貽後代笑,非所須也。”又批評揚雄、司馬相如、班固等辭賦,“皆文體浮華,無益勸誡”(《貞觀政要》卷七),這些主張出自帝王之口,對扭轉一代文風當起至關重要作用,對後來唐代務實文風的形成也有深遠影響。

在詩文寫作上,太宗更多呈現出矛盾狀態。受時代濡染,他很難完全擺脫六朝以來綺麗文風的影響,曾自稱“好作豔詩”(《大唐新語·方正》)。就其流傳的詩文看,大都仍屬於酬唱應和之作,雍容華貴,宸藻豐麗,有些詩歌還直標“學庾信體”,受樑陳遺風的影響頗深.這類詩比起他的文治武功真顯得“無丈夫氣節”(王世貞語)。但反對浮華、提倡務實的主張使他的詩文又呈現出一股通脫樸實之風;政治上的雄才偉略又使他的詩文增強一股渾灝雄拔之氣,終不同於一般庸主,更不同於樑簡文陳後主之流。

紀行、寫景、詠物,並藉以詠懷抒情,總結歷史教訓,闡明自己的.政治見解,是太宗詩文中較有意義的內容,正像《帝京篇序》所言:“追縱百王之末,馳心千載之下,慷慨懷古,想彼哲人,庶以堯舜之風,蕩秦漢之弊”構成了他詩文內容的基調。如《貞觀政要》記載太宗與臣下談論以隋亡為戒者多達四五十處,“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類的話亦出現過五六次之多。太宗的詔令也不同於一般應用之文,常筆帶感情,更吸 收了曹操通脫清峻之風,語言常駢散結合,如《令州縣舉孝廉茂才詔》:

朕觀前烈,建國君臨,未有不藉忠良,而能濟其功業者也,朕顯承宗祀,獲奉鴻基,側席求賢,有年載矣。而山林莫致,珍玩必臻,豈朕好惡之情未達於下?其令州縣舉孝廉茂才好學異能卓犖之士。

簡潔明快,幾乎全用散體,在駢文充斥的初唐文章中尤顯可貴。其詩歌亦不乏頗有氣魄者。如《正月臨朝》雲;“車軌同八表,書文混四方”,《幸武功慶善宮》雲:“揮八方定,懷柔萬國夷”;《過舊宅》雲:“一朝辭北地,四海遂為家”;《詠風》雲:“勞歌大風曲,威加四海清”等,都非衽席之間,閨闈之內所能容納,道出了一個躊躇滿志的君主的心聲。又如《經破薛舉戰地》:昔年懷壯氣,提戈動仗節。心隨朗日高,志與秋霜潔。移風驚電起,轉戰長河決。營碎房星沉,陣卷橫雲裂。一揮氛沴靜,再舉鯨鯢滅。……真有劉、項《大風》、《垓下》之氣魄。

宮廷文人於太宗時臻於極盛,中宗武后時仍綿延不衰,他們多身居高位,親近皇帝,以箴規、應制、頌美、娛樂為詩歌主要內容,除箴規類作品較有意義外,其餘內容多充滿臺閣氣,其主要成就在於發展了聲律學,使律詩走向定型。影響較大者有以下數人:

魏徵(580~643),宇玄成,曲城(今山東省掖縣)人,是太宗時最敢“犯顏正諫”的人,官拜諫議大夫,檢校侍中等職,深受太宗重用。太宗曾說,人言徵舉動疏慢,我但見其嫵媚。卒後,太宗嘗感嘆道:“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徵歿,朕亡一鑑矣。”(,《隋唐嘉話》)因而魏徵是最典型的箴規諷諫型文人,在這一點上,與其他宮廷文人有別。他的代表作當推《諫太宗十思疏》,他先以居安思危,敬始慎終警告太宗: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豈取之易,守之難乎?蓋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吳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震之以威怒,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

句句切中要害,令人警覺;然後一口氣列舉了“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等十項所思之處,更增添了一種挾海上風濤的氣勢,具有很強的感染力。魏徵的詠懷詩寫得古樸蒼健,如《述懷》雲:“中原初逐鹿,投筆事戎軒。縱橫計不就,慷慨志猶存。杖策謁天子,驅馬出關門。請纓系南粵,憑軾下東藩。鬱紆陟高岫,出沒望平原。古木鳴寒鳥,空山啼夜猿。既傷千里目,還驚九折魂。豈不悼艱險,深懷國士恩。季布無二諾,侯嬴重一言。人生感意氣,功名誰復論!”把一個忠諤之士的胸懷抒發得淋漓盡致。

上官儀(約616~664),字遊韶,陝州(今河南省陝縣>人,官至祕書少監兼弘文館學士。太宗屬文,多令起視稿.他的詩十之八九是奉和應詔之作,綺錯婉媚,時謂“上官體”,也是唐代第一個以個人名義命名的詩體。如,《八詠應制》曰:“瑤笙燕始歸,金堂露初晞。風隨少女至,虹共美人歸。”純屬典型的齊樑宮體。他的某些寫景詠懷詩“音響清越,韻度飄揚”(胡應麟《詩藪》),非齊樑諸子可比,如:“鵲飛山月曙,蟬噪野風秋”(《入朝洛堤步月》),“落葉飄蟬影,平流寫雁行”(《奉和秋日即目應制》)。他的主要貢獻是在律體詩的建立上,特別是他總結的六對(正名對、同類對、連珠對、雙聲對、疊韻對、雙擬對)、八對(的名對、異類對、雙聲對、疊韻對、聯綿對,雙擬對、迴文對,隔句對 以上均見魏慶之《詩人玉屑》卷七所引)之說,雖較繁瑣,但對於規範律詩對仗,探索其內在規律,終有一定貢獻。上官儀的女兒上官婉兒才華橫溢,深得中宗及武后的賞識,君臣宴集賦詩,,常令他評選優劣,故有“秤量天下”之稱,可見宮廷詩人在當時地位之重要。

沈佺期(約656~714),字雲卿,相州內黃(今河南省內黃縣)人,官拜太子少詹事。宋之問(約656~712),字延清,弘農(今河南省靈寶縣)人,官至考功員外郎。二人官位雖不很高,但都傾心諂媚武則天的權臣張易之等權貴。據《新唐書·宋之問傳》載,易之所賦諸篇,多出自他們代筆,“至為易之奉溺器”。他們的作品大多為應制、頌德之作,格調低下,但某些非應制作品也有寫得較好者,特別是晚年被貶後,感情真切深摯,風格與早年的頌德之作迥然不同。如:

聞通黃龍戍,頻年不解兵。可憐閨裡月,長在漢家營。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

情。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沈佺期《雜詩三首》之一)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白

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沈佺期《古

意》)

陽月南飛雁,傳聞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復歸來。江靜潮初落,林昏瘴不

開。明朝望鄉處,應見嶺頭梅。(宋之問《題大庾嶺北驛》)

嶺外音書斷,經冬復歷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宋之問《渡漢江》)

沈佺期的兩首詩都將征戍之苦與思親之情結合在一起,韻調悠揚。前者的意境和李白的《子夜吳歌》、《關山月》相似,後者的風格更近似樂府民歌。宋之問的兩首詩都作於被貶之後,前者借景抒情,後者直抒其懷,感情都很真切。老杜《述懷》“自寄一封書,今已十月後,反畏訊息來,寸心亦何有”,即從“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化出。

沈宋的成就主要是使律詩進一步定型規範化,沈佺期尤以七律擅長,宋之問尤以五律著稱。二人歷來並稱,對律詩的規範起到重要作用,並得到一致公認,如李商隱《漫成》雲:“沈宋裁辭矜變律”。律詩的形成經歷了漫長的道路。早在樑陳時代,一些五七言詩已暗合後來律詩的格式,但不容否認,很多詩或平仄失調,或只對不粘,尚未形成明確統一的格式,沈宋的貢獻正像《新唐書,·宋之問傳》所說:

魏建安迄江左,詩律屢變。至沈約、庾信,以音韻相婉附,屬對精密。及之問、佺期,又加靡麗,回忌聲病,約句準篇,如錦繡成文。學者宗之,號為沈宋。

從“回忌聲病,約句成篇”到“學者宗之”,能看到他們在約定俗成的基礎上使律詩進一步規範化,並得到時人公認的作用。上舉的四首都是律詩,不但平仄合律,粘對嚴格,而且五律寫得古樸蒼健,七律寫得綿密深長,絕句寫得含蓄蘊藉,深得律詩之精髓。胡應麟《詩藪》評曰:“五言律體,兆自樑陳唐初四子,靡縟相矜,時或拗澀,未堪正始。神龍以還,卓然成調。沈宋蘇李合軌於先,王孟高岑並馳於後。新制迭出,古體攸分,實詞章改變之大機,氣運推遷之一會也。”對沈宋於律體的貢獻作了公正的評價。

“文章四友”是指李嶠、蘇味道、崔融、杜審言。其中以杜審言成就最高。杜審言(約654~約708)字必簡,襄陽(今湖北省襄陽市)人,是杜甫祖父,為人恃才謇傲,嘗謂人曰:“吾文章當得屈宋作衙官,吾筆當得王羲之北面”(《新唐書》本傳)。詩風“整矣,暢矣,開詩家齊整、平密一派門戶” (鍾惺(唐詩歸》二)。因而學起來有法可循,對後人,特別是對杜甫影響很大。杜審言最善長五律,《詩藪》稱他為初盛唐五律之冠,又稱這些詩“皆氣象冠裳,句格鴻麗,初學必從此門入,庶不落小家窠臼”。七律和七絕寫得也工密清麗,還喜歡寫長篇排律,有長至四十韻者。所以杜審言的功績也在於對律詩有建立之功,而且更側重對律詩內容格調的探索,正如胡應麟《詩藪·內篇》所評:“唐初無七言律,五言亦未超然。二體之妙,杜審言實為首創。”其傳世之作為《和晉陵陸丞早春遊望》:

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忽聞歌古調,歸思欲沾巾。

全詩結構清晰,抒情寫景結合緊密,轉換自然。第二聯意境開闊,第三聯感觸細膩,確實有章可循,難怪被後人推為初唐五律第一。